第197章 假死
2025-02-02 07:47:11
作者: 江洋
第197章假死
行刺首長?這罪名安得有點大了。林和言急急的反駁:「聶司令,你不能含血……」
「綁了!」
「是!」不知何時,門口暗角處竟站著一個便裝的戰士,只一招便把他整個人控制得嚴嚴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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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突然襲擊控制的林和言頓時慌了心神,啞聲哀求道:「司令,是屬下的錯,你大人有大量。」
「我從來都很小氣。」聶皓天懶懶的,手掌在被窩裡伸出來,撫上某女人的額頭。女人「嚶」了一聲,很嬌很軟的聲兒。
林和言這才發現,床上竟躺著個女人。他半夜撞破了聶皓天的情事,怪不得會惹他發怒,要綁自己。
林和言被自己蠢哭了:「司令,前晚軍營失火被燒,檔案資料大部分消失不明。屬下一直求見司令,卻不得接見,因此才情急之下闖了進來。實是希望求見司令,指點明路,以取回兵團里的重要資料。」
「林團長言下之意,是懷疑那些資料都在我這兒?」
「不,不敢,絕對不敢。」林和言平日的霸氣威風,現時被折得一分都無:「聶司令,當年我們也曾經共過生死,這,這……」
「這全軍上下,有哪個沒有歷過生死?」聶皓天更冷了:「歷過生死就能對首長不敬?歷過生死就敢攜槍闖我私人住處?林和言,這些年,你的兵白當了?」
「是,聶司令教訓得是。」
「既然你也覺得有道理,那就進局子裡,好好反省反省。」
「啊,司令,司令……」林和言求放過的聲音在走廊外越來越遠。聶皓天無言搖頭:徐展權,扶的都是這些膿包。
膿包就膿包吧,居然還弱智,弱智也算了,居然還魯莽……
他在沉思,大手卻被一雙熱乎乎的小手握緊。不得不說,在這冰冷天氣里,被這麼一雙溫熱的手握著,軟綿綿熱乎乎,還真是讓人的心情瞬間轉了個調。
剛才這一場大戲,林微雖在病中,卻也瞧出了些端倪。她身子發軟,全身骨頭酸痛,可見這回是真的生病了。
但她此時只注意到一個問題:「綁那個人的兵,從哪裡冒出來的?」
他瞪她一眼:「軍事機密。」
她急了,坐了起來,眼裡的急切之色,讓他意外得很:「怎麼了?」
「難道,平時,你身邊總有人的?」
「像我這種級別的,難道不應該有一兩個隱形保護者?」
「隱者?」她尖叫了,搖著他的胳膊:「你是說,這些人平時藏著,時時刻刻監察著你的動靜?」
隱者?虧她想得出來,又不是拍武俠劇。
「燒糊塗了?」他抬手撫一下她的額,她卻更焦慮了,簡直急得全身都是抖的,因發燒而通紅的臉頰,抿得緊緊的唇:「死了,那我們以前,那個那個的時候,全被看到了?」
「什麼那個那個?」
「你和我做壞事的時候,他們也都在,對嗎?」
「……」他無語的側過臉,差點便忍不住笑。
以他的職級,平時當然會有衛兵保護在側。但都是暗中保護,不招人耳目,也不會驚擾他的日常。林和言自走進酒店大堂起,便在兵將的監控範圍之內。他上來進房,衛兵當然便緊跟著,以防首長受傷害。
雖然也是布防嚴密秘密,但說到會看他和她「那個那個」,那真是天方夜譚了。
那些時刻,他怎麼會留幾個「隱者」潛伏?即使她不害臊,他還要面子哪。
他認真的回答她:「是的,看見了,也聽見了。」
「噢嗚……」她趴在床上,這回是再也起不來了。
「唉。」他輕嘆氣,瞄了一眼大被蒙頭羞愧難當的她:「燒退了?」
「那麼大的打擊,能不退嗎?」她慢吞吞的坐起來,人還在暈,嘴邊被塞了個大水杯。他一邊給她灌水,一邊說:「給我全喝光,然後上醫院。」
「我燒退了,我不上醫院。」她很可憐地:「我都躺多少次醫院了?」
「怕躺醫院就不要總抽風。」
「我是傷風,又不抽風。」她大眼睛眨了眨,又歡快地:「你陪我去?好咧……」
看她跳起來穿衣的動作興奮,他本來還想陪她上醫院的心情登時便往下沉。現在,看她歡脫,他的心裡反而極不舒服。
為什麼她能這麼歡快歡樂,而微微卻要永遠的離開了他?
「你自己去。」
「喂,我生病了。」她一枕頭扔向他,他接住軟綿綿的枕頭,臉上冷漠冷冰:「郝清沐,別再裝,我不受這一套。」
「不准再叫郝清沐,我不喜歡這個名字。」她對著他吼,他極鄙視地:「這是你本來的名字。」
「什麼叫我本來的名字?」她訝然,納悶為什麼最近他的態度如此反常:「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是攤牌的時候了吧!她以為一直能把他隱瞞欺騙,因此才會在他的面前越來越放肆。
「郝清沐,我沒有心情再陪你玩遊戲了。」他決絕的轉過身子,窗邊烏雲從西方急急的壓來:「微微早就死了。你的本名叫郝清沐,是狂訊於4年前,找到的與微微長得有幾分相似的女子。」
「什麼?」
「通過整容手術,你有了一張與微微更相似的臉,然後,你用了4年的時間來學習、模仿微微的點滴。你是個好演員,學得很像,就連我也曾經被你的演技征服。」
「但是我,現在醒過來了。我不會,放任狂訊的一個工具在我的面前胡作非為。」
大門「啪」的一聲關死,她呆呆的站在床邊,腳下軟綿綿的地毯卻像冰沙一樣戳痛她的腳心。
微微已死,而她的名字本應該叫郝清沐?這才是他心裡認同的真相?
所以,他放棄了她,他想要殺她?
這是她在人世間聽到過的最無情又最無稽的玩笑了,但這卻又確實不是個玩笑。
原來,他對她冷漠冷淡、殘忍殘酷,都只因自己不是林微了。
她應該感到悲傷的啊,但她的心思卻莫名的暢快著。
烏雲聚過來,酒店門口的車子被突然的暴雨淋得車身閃亮。她愛著的這個男人,從沒有背叛過她,也不曾放棄她。
他不再愛她疼她,只因他以為,她不是自己心裡的那個人。
雖然現實很痛苦,但卻又帶著異樣的甜美。
他如此堅持,即使塵世間微微已不在,他也不願意去屈從現實的溫暖,不願接納另一個女人的溫柔……但是,皓天,我是微微啊,我是你的微微啊,你怎麼能連我都認不出來?
她是應該感動還是應該傷悲?
大雨淋在她的頭頂,不打傘獨自步行的女人,在這個熱鬧的城市顯得孤獨而淒涼。
西區醫院並不遠,但雨太大,她一個雨人一樣站在門診部的大廳,讓捅擠的候診大廳也少了鬨動。
她已冷得發抖,明白到情緒不對就亂折騰,這到底是多傻的一件事。
但傻人有傻福,因她這一副狼狽慘澹相,她被優先安排就診。望著門外那些排了幾小時的隊伍,她略有歉意。
普通的感冒,領了幾包抗病毒的感冒藥,她還被醫生狠狠的教訓了。
「別以為年輕,身體就怎麼折騰都沒有事。等老了那時,你就知道哭。」
呵呵,等老了那時?她都不曉得還能不能等到老了那時。她對自己的未來看得很清:壽比天齊必不可能,死於非命必不可少。
現在的醫院還真是人性化,不但就診不用排隊,藥單也有護士親自給她配,最後還給她一套棉服更換。
她到洗手間換上這一身乾爽的衣物,雖然款式像護工阿姨,但是卻相當的合身,還挺暖和。
誰說現在的醫生醫德差,沒人性的?明明就很溫暖和藹,為民設想嘛。
她拿出手機,給聶皓天發了信息:
皓天,醫生說我的身體被你折騰壞了,等我老了那時,你就只有哭了。
信息發出去,她眯著嘴巴竊笑。
很久不曾與他這樣逗著玩了。她才不管他收到信息時的冷漠、才不理會他覺得自己有多無聊。
他不愛的只是郝清沐而已。將來有一天,他發現自己的錯,回頭看這些信息,回頭想他對她的殘忍……那時候,哭吧你!
跪鍵盤的感覺好受嗎?首長大人!嘻嘻嘻……
在折磨男人這一途,她一向認為自己很天才。臆想著將來自己把真相捧給他看,他驚訝驚嚇驚喜,然後乖乖的下跪求饒的樣子,她甜到心思兒都沒了縫隙。
經過外科診室,半掩的門裡,一個熟悉的身影坐著,蕭索而灰心的聲音:「手術就免了,終歸是一死,何必再挨一刀?」
「老首長……」
趙長虎搖頭,拿了單子起來,走出門外,林微清亮的眼睛裡浮著一絲沉重:「虎爺,把藥單給我。」
他把藥單放到背後藏著:「憑什麼給你看?」
「我幫你拿藥啊。」她哄他,但他沒這麼容易便上當,把她粗魯的推開,自己就往樓下跑。
虎爺這明顯就做賊心虛啊。只是生病而已?
她追上奔跑的虎爺,把他的肘子拉住:「告訴我,你怎麼了?我聽到了,你說反正是一死,無須多挨一刀。」
趙長虎一張老臉煞白:「你憑什麼管我?」
「就憑我是你小小外孫的媽咪。」
聽到小小外孫這一詞,趙長虎停下了腳步。蒼老的臉上難掩滄桑:「小小外孫?我哪有這福氣?」
你有的,只是你不知道。想到聶臻的臉,這是他的外公祖啊。
林微心思放軟,湊近趙長虎,輕輕的拿過趙長虎手上的單子:「你是自己坦白,還是讓我進去問醫生?」
「癌症,前列腺癌。」趙長虎閉了閉眼睛:「不要讓皓天知道。」
「……」
林微呆了一陣,才又追上前行的趙長虎。戰場沒有把他擊倒,但他註定要倒在年老和疾病上。
咖啡館裡,雨水順著玻璃窗子滑下,她以手指劃著名玻璃,溫差造成的水霧被她畫出一朵花兒。
她抿了抿唇,正經地說:「所以,你不打算手術?」
「不打算。」趙長虎對手術方式很抗拒,前列腺根治術,意味著要損失標誌著男人尊嚴的特徵性的器官。他,不能接受,自己英武一身,卻像個太監一樣,缺失著去到天國。
「不就是少兩顆蛋蛋嘛。」
「你。」
林微被暴怒的虎爺嚇到,趕快安撫:「我讀過醫的,當年在醫學院的附屬醫院實習的時候,我對前列腺癌有很深的了解。如果治療得當,存活期非常的長。根治術後生活無礙,即使是採用保守的去勢療法,活到5年10年的案例也不少。你無須如此悲觀。」
「醫生有說過。」趙長虎稍微輕鬆下心情,雖然這些知識他這陣子裡早有涉獵,但在她這軟軟的不在乎的聲線說出來,卻莫名的讓他更加信服。
「前列腺癌被譽為精英癌症啊。你知道不,有多少名人曾得過前列腺癌?」她屈起手指就要給他數名單,他止住她的胡鬧:「我是不是要感恩,我居然能得到精英的眷顧?」
「我是想讓你知道,精英都是怎么正確的對待病症的。」林微嘆了口氣:「你是覺得,如果手術風險太大了?還是以為,你這年紀,不作手術,也能再活上一陣子,因此就無心戀棧了?你,難道就不想抱小外孫了嗎?」
「誰說不想?」他瞪著她:「都怪你肚子不爭氣。」
因為患癌,他才這麼急切的,不惜一切要聶皓天在她的身體裡種上種子啊。
她湊近他的臉,笑容誠懇又讓他窩心:「如果不積極治療,你也許能看到小外孫出生,但是,如果你積極治療,你卻能看到你的小外孫讀大學、參軍、娶小外孫媳婦……」
他的眼睛放得亮亮的,卻終是搖頭嘆氣:「世事豈能盡如人意?」
「你積極治療,我保證給你抱小小外孫。」只要聶臻回來,她自然是要讓虎爺享受兒孫繞膝的快樂的,而聶臻,毫不懷疑虎爺會疼他疼得年輕幾十歲的。
但現在聶臻還不能成為誘餌,她輕輕的咬唇:「我保證,和首長夜夜努力。」
「……」這種話,她也說得出來。
虎爺無言的望著側邊窗子,那朵被她畫出的鮮花已然又匯成一個模糊的水印,不再辨剛才的艷麗。
他是老了,但那顆心不應該伴著蒼老啊。
聶皓天在車子裡,漫天風雨在車窗子上櫛次灑成一張大幕,把路邊的景物都映得迷糊。
林微竟然會和虎爺一起,靜靜的喝著咖啡,看那情景,這兩個還相談甚歡。
虎爺最近的表現異常。
雖然虎爺一直愛抱孫,但是居然「變態」到給他下藥,讓他給微微播種,這種缺心眼的事,他在猜知虎爺的詭計之時,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是一生嚴謹嚴明的虎爺所為。
雖然那場戲,他配合著虎爺演得也很波瀾起伏。但是,今天,他可不想再上一回這種當。
那一夜,他屈服了,也以藥物為藉口,讓自己與她貼近。這是他那時對現實最後的妥協,是他的底線。
她是微微,她的背叛、殘酷、心狠,便都可以原諒。如果她不是微微,那麼,她笑得再純真,做出的事情再善良,那也是無法接受的。
他有時候也恨自己,是那麼死心眼的一個人。
於郝清沐,他依然疼惜不舍,卻再也不打算施予愛。這也是他的底線。
手機里的信息還在閃爍:把我折騰壞了,到老了那一天,你就只能哭了。
而郝清沐,在他攤牌後,依然如故的向他發出任性的信號。到底,她憑什麼對自己有如此強大的信心?
她難道不知道,她之所以與別不同,只因她與微微相同?
朱武的電話打進來,支支吾吾的:「老大,我可不可以請兩天假?一天,就一天。」
「去吧。」彭品娟昨天來了n市,小武這又陷進溫柔鄉了。
為什麼每個人的愛情都可能甜美,只有他的愛情,卻再也不可能?
公用手機又再響,軍區軍長打了10多通電話進來。他冷笑著不接。現在的他,沒有心情管林和言那破事。
姓林的一介團長,居然敢闖進他的房間放肆,逮著這個錯處,他不把林和言整得翻不了身,他還叫聶皓天嗎?
聶進的官司已由國內最知名的律師跟進。本來就是牽強的罪名,現在還失了控方最關鍵的所謂證據,聶進已一隻腳跳向了自由。
聶皓天回到酒店,才打開門,盈香的室內,便讓他無言以對。
林微揉著松亂的長髮,滴著水跳到他的面前來:「我還活著,我又回來了,你驚不驚喜?」
「我很驚。」他冷冷望著她:「怎麼進來的?」
她扁嘴:居然沒聽出她的弦外之音,差評。
我告訴你,微微還活著,微微回來了……這都不明白。
她白他一眼:「我是做賊的,有哪裡進不來?」
「昨天,有一個人,闖進這間房間,現在就連n市軍區的首長,都不曉得他被關哪兒了。你希望,自己像他一樣?」
「懶得理你。」她負氣的一跺腳,又跑進了洗手間。
「唉。」他搖頭坐在床邊,這女人洗個澡而已,為什麼能把房間弄得像個香氛池一樣香氣噴噴?
害得他連香菸也不想點。香菸拿在手上,他還在猶豫點不點,她卻又「蹦」的一聲跳出來,在他的腳邊蹲下:「聶皓天,死而復生,你見過嗎?」
「我相信科學。」
「狂訊,幾月前,人人都說他死了,我還見過他的屍體,但是現在,他好好的活著和你搶女人。」
簡直夠了,居然又用狂訊來氣他。他惱怒地:「那是我故意放的煙幕,是假死,不是復生。」
「對啊,假死啊。還有……趙偉恩。」
她俏皮的眨著眼睛,他微皺眉頭:「趙偉恩?」
「是的。大前天n市特種兵機要室失火,趙偉恩於京郊押運途中被暗殺。入軍營的人是你,被殺的趙偉恩是假的。」
他危險的眯起了眼睛,冷淡的表情染了寒霜:「這是狂訊的猜測?」
「這是我對你的了解。如果你真的要以趙偉恩交換聶進的自由,那麼你根本就不會進軍營偷證據。而能把特種兵團掀了蓋的人,只有你有這本事了。」她仰著的臉笑意泛濫,眸子晶晶閃亮:「徐展權這個笨蛋,他不但如你所願去暗殺,還選了最笨蛋的方式:一火箭炮轟過去,灰飛煙滅,到最後,屍體是頭豬還是趙偉恩,他都分不出了。」
「知道太多的人,通常死得最快。」他冷冷地望著她,如果不是敵對關係,他都得對她的聰明拍起手掌了。但是,她是狂訊的人,她知道這些,是不是意味著狂訊也知道真相了?
讓趙偉恩假死,不但可換取聶進的自由,更可讓趙偉恩的人身安全徹底得到保障。
她搖搖頭,有點惱怒地:「我不是說案子。我今天是想和你仔細的談一談,假死。什麼叫假死呢?就是有人想你死,但你沒死,所以,他就對別人說你死了,然後,還有些笨蛋死蠢的相信了。」
「你到底想表達什麼?」
「我是說:既然趙偉恩可以假死、狂訊可以假死,為什麼林微就不可以?」
「……」
他定定的凝視著她,久久沒有語言。她坐在地上靜靜的把臉趴在他的大腿上,濕濕的發滑過她的臉,她眯上了眼睛,平靜的臉上持著恬淡的笑意:「皓天,幫我吹乾頭髮!」
他沒有動作,眼神不捨得離開她安靜的臉。不管是微微還是郝清沐,在他的面前,都少有這麼平靜的表情。
如像千山萬水走過,終於迎來心靈的潔淨。
假死!他多少次曾這樣虛妄的假想、奢求過?
微微還活著,那樣的夢,又有多少次在他不冷靜的腦里閃回過?
他一生冷靜決斷,卻在微微上一再的痴心妄想。甚至想要有逆天的本領,讓一切重回那一天,重新讓他握得緊那雙手。
他的夢做得已太多,多得讓他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理智的底線一再的屈服退卻,便能重新接回生命里唯一的溫暖嗎?
「這是你,向我撒的另一個謊嗎?郝清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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