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秋闈2

  你們可知，若只是鄉試作弊，充其量只是取消考試資格。

  若是誣告朝廷命官，輕則發配流放，重則要殺頭的。

  林雙和林淡水沉默了，事情太突然了，他們又沒法見到大哥，確實無法取證，但他們深信大哥的為人和大哥為此付出的努力，大哥絕對不會願意蒙上這污點。

  林淡水沉默片刻說：「大人，雖然我們沒有證據，但我大哥絕對有能力可以自證清白！只要大人您給他一個機會。」

  「需要本官如何給機會？」主考官問道。

  林淡水說出了她的方案，主考官邊聽邊點頭，眉頭卻越來越緊。

  「小孩兒你們是沈公引薦的，我也不想跟你們兜圈子。這個方法是可行，但你們知道嗎，這是開前所未有之先河，若是此事子虛烏有，就是拿本官的烏紗帽來賭呀。考官的遴選如此嚴格，還有如此猖狂之徒，本官是絕不相信的。」主考官正色說道。

  此話一出，兄妹倆立即沉默了。確實沒有到這一層，這類事情看似是監考監守自盜，但之所以能一直存在，並不只是因為地方小鬼當家，而是這些小鬼仗著在朝中背靠大樹，連主考官都不敢隨便得罪他們，才如此明目張胆。

  他們的敵人，並不是那鄰村惡少，也不是那公然挑釁的考官。

  而是背後的整條利益鏈，和利益鏈上所有人。

  

  林雙下跪說道：「大人之所以願意接見草民，是看在沈公的面子。棟叔說，大人與沈公是舊交，自然是了解沈公，不是任人消遣的人。棟叔之所以願意將某引薦大人，一來是信任某的為人不是不知輕重之徒。二來敬重大人心懷天下，人品高潔，威武不能屈。」

  「我大哥雖是寒門學子，但也是這十里八鄉里最被寄予厚望的學子。大人插手這次的事件並非只為我大哥，而是如此惡性的事件，如此的無恥之徒竟然隻手遮天、袋袋平安這些年，若不加以制止，情況愈演愈烈，寒得是天下學子的心，腐蝕的是我們南陽的根基。」

  「若是大人的同僚後生儘是這路貨色，大人又如何實現心中理想？」

  說完重重地磕了個頭。

  「小公子這是幹嘛？」主考官為難道。

  林淡水見二哥這一輪攻勢格局已經到了全村的希望、家國天下的格局，還是沒能打動主考官。

  也是難怪，除了海瑞這樣絕對的清官，大部分的官員即使心懷天下，也是難以放下前程。想著這臨門怎麼也得再加一腳，幸好她早有了準備。

  因此也磕了下去，說道：「大人，今日之事絕非咱們子虛烏有！民女四哥乃戶部院主事盧大人之子，林家於盧家有恩。若是大人為大哥翻案，四哥和盧大人也必定會很高興，日後大人需要幫忙奔走，想必四哥也必義不容辭。」

  「反之，若是我大哥因此出了事，我四哥必不會善罷甘休，一定上訴到底。大人多一位朋友總比多樹一個敵人要好，民女說得有理嗎？」

  主考官沉默片刻，林二見狀補充道：「大人，沈公亦然！」

  主考官抬眼盯著兩個小不點，這才無奈地點頭道：「哎，好吧。本官就允了你們的請求！」

  好險呀，威逼利誘之下終於換來了上訴的機會，接下來就看大哥的了。

  此時，在獄中兩日的林大和另外被冤枉作弊的十多名考生正想方設法上訴。

  十幾人分為兩派，上訴派主張堅決不認罪，集體自殘，寫血書自證清白。

  認罪派則認為這樣做過於血腥又傷身，除了賣慘其實沒有多大的作用，一個不小心還有可能把自己的小命都搭上，也沒人會可憐，實在不值當。還是老老實實自認倒霉，還能少受皮肉之苦，趕緊出獄，換個名兒又是一條好漢。

  林大不屬於任何一派，他是最冷靜的實幹派，默默地寫好了狀紙，收入袖中，靜候提審時。

  兩天來無所事事，每個人都焦躁不安，兩派爭論不休，林大壯閉目養神，手裡緊握著林小麼寄回來的平安符。

  突然，三名獄卒向他們走來，腰間的鑰匙丁零噹啷地響。

  認罪派考生們都害怕得哆嗦起來，一名考生低聲說：「我聽說牢里審訊用刑都是下狠手，如果不認罪，就屈打成招。有一年有個認死理的，死活不認罪，結果被割了舌頭、挑斷了手筋腳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輩子都完了。」

  保守派的頭兒說：「所以，我勸大家一句，還是趕緊認罪吧。」

  上訴派的一名考生卻迫不及待喊道：「來提審我們了嗎？好哇，你爺爺久等了。」

  獄卒到了門口，瞟了他一眼，卻並無反應，打開門惜字如金地說了一句：「走！」

  「押差大哥，走，是去哪呀？」認罪派的考生顫巍巍地問道。

  卻沒有得到回應。

  一路上，林大一言不發想著應對的辦法，他的計劃和林淡水不謀而合，想要借林小麼的護身符搏一搏，若是無效就只好乖乖認罪，不認死理不戀戰，回家再想辦法上訴。

  意外的是，他們竟然被帶出來監牢，重新回到了貢院。

  只見主考官大人坐在正中，十餘名考生一時有些懵。林大率先反應過來，立馬下跪叩頭說道：小民林大叩見大人。

  其他人也連忙跟上。

  主考官盯著林大問道：「哦？你就是林大？」

  「正是小人。」林大奇怪，主考官怎麼會認識自己。

  其他考生更是看不透，紛紛看著林大，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這人認識主考官？

  大家心裡正嘀咕，忽然聽主考官說：「事不宜遲，你們只有這一次機會，證明你們的清白。」

  有機會？沒聽錯吧？竟然有機會自證清白？

  於是紛紛磕頭道：「謝大人恩典！」

  「已經準備好了紙筆，你們把考試的文章先重寫一遍。我還安排了另一條新題目，你們重答一遍。」主考官解釋道。

  「重考一遍？」考生們大喜過望，他們都是被冤枉進的獄，重答一遍簡直就是手到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