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三七回 藺既明接任天官位
2025-01-31 13:42:57
作者: 姽嫿蓮翩
藺既明覲見皇帝的時候,皇帝正在瀏覽一封西北傳來的密信,藺既明特意帶了那頂偃月冠,並且精心在外面罩上了一層上好的青紗,十分珍而重之的模樣。皇帝收了他的奏摺,看到偃月冠,滿意地笑了起來:「愛卿有心了。」
藺既明惶恐道:「臣願叩陛下聖安。」
皇帝點了點頭:「朕安。」
藺既明做出鬆了一大口氣的模樣:「陛下身體康泰,臣就放心了。」
皇帝笑道:「難為愛卿遠在廣西,還能時刻記掛朕的安危。」
藺既明拜道:「臣不敢欺瞞陛下,臣在廣西時聽聞傳言,說太虛上師為您進獻了妖丹,使您身體受損。臣為此日夜惶恐,擔憂陛下聖體欠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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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皺起眉:「太虛上師為朕進獻妖丹?這是誰傳出去的無稽之談?」
藺既明誠惶誠恐道:「臣不知。」
皇帝在心口撫了一下:「朕身體康泰的很,這種傳言,及早壓下去,朕不希望這些話傳到上師耳朵里。」
藺既明依然有些不放心,又道:「陛下是否請太醫前來診脈?」
皇帝不悅道:「朕的平安脈按期請診,愛卿安心便是。」
藺既明長舒了口氣:「陛下龍體康泰,便是微臣此生大福。」
皇帝道:「上師是你引薦與朕的,倘若上師有什麼不對,你也難辭其咎。」
藺既明急忙拜道:「臣寧可鋃鐺入獄,也不願看到陛下龍體有恙。」
皇帝這才露出些微笑意:「藺卿的忠心,朕是最清楚的,也是最放心的。」
藺既明道:「忠誠於陛下,這是臣的分內之事。」
皇帝滿意地點了點頭道:「藺卿真是朕的肱骨之臣,唔……過兩日朕要請太虛上師辦一場祈福儀式,需要一份禱祝上天的青詞,藺卿對道頗有心得,便領了這個差事吧。」
藺既明喜形於色地跪地道:「多謝陛下!臣必竭盡全力,不負陛下重望。」
皇帝笑著點了點頭,一時興起,又將筆架上一支玉竿羊毫賞給了他,藺既明誠惶誠恐地接了,弓著腰問道:「不知祈福儀式是為何事而辦?」
皇帝笑意深了深:「過時你便知道了,天色將晚,藺卿一路風塵,這便回府歇息吧。」
藺既明順從道:「多謝陛下體恤,臣告退。」
他走後,孫知良進來,請示皇帝今晚的燕寢之處,正好與藺既明打了個照面,他自從與曹德彰交惡之後,連帶著曹派官員都十分看不順眼,也不與他招呼,逕自入了麒麟殿。
然而皇帝卻道:「我記得吏部尚書似乎已經很老了,他今年序齒幾何?」
孫知良想了想,答道:「吏部尚書岳昌淼岳大人,如今已經到了花甲之年了。」
皇帝點了一下頭:「他也該致仕了。」
孫知良心中暗暗吃驚,岳昌淼是曹德彰一手提拔起來的幹將,吏部尚書向來有天官之稱,岳昌淼又身居內閣高位,利用身份便利,幫著曹德彰幹了不少買官賣官、構陷良臣的缺德事。朝堂上彈劾他的奏章摞起來,恐怕比他自己的身高還要高,但內閣有心壓制,皇帝又有意包庇,讓他得以在朝堂上安然無恙地混到六十多。
他定了定神,問道:「陛下的意思是?」
皇帝從龍案後站起來,扶著孫知良的手走下金階:「明天讓他致仕,把藺既明提起來,封他做東閣大學士,兼任禮部尚書。」
孫知良吃了一驚,猶豫道:「陛下,岳大人並沒有上疏告老。」
「朕知道,」皇帝道:「但岳卿已經到了告老的年齡,他為大央操勞半生,也該頤養天年了。」
他猶猶豫豫道:「那吏部尚書的接任者……」
皇帝張口道:「就讓藺既明來接任吧。」
孫知良沒再說話,與岳昌淼相比,藺既明顯然根基不深,況且他是擠掉了岳昌淼才坐上這個位子,未必不會引來岳氏門徒的瘋狂反撲,屆時兩虎相鬥,不管哪一方傷了,對孫知良而言都是個好結局。
於是他很乾脆道:「老奴遵旨。」
皇帝向來喜歡聽話的人,不論是臣子還是后妃,藺既明能被皇帝格外優待,無非就是他聽話,願意迎合皇帝的每一個想法,而曹德彰深受信任的願意,也無非是聽話,又能摸清皇帝的性格想法罷了。
他走出麒麟殿的殿門,夜幕沉沉,繁星點點,四月的夜空吹來花香,讓這個衰老的靈魂精神一振,他撫了撫自己的鬢髮,想了一會:「去昭陽殿吧。」
杭貴妃還沒就寢,只著了一件寢衣,坐在銅鏡前,執著玉梳梳理她長長的頭髮,一邊梳一邊對蘆溪微笑:「果真是老了,先前我年輕的時候,頭髮像綢緞一樣,真的是綠雲擾擾。」
蘆溪立在一旁,含笑道:「現在也不是差的。」
杭貴妃道:「我還以為你會說,娘娘不老。」
蘆溪道:「不會,娘娘不喜歡聽這樣的話。」
杭貴妃正要說什麼,殿外卻忽然傳來內侍唱諾,通稟皇帝駕到,他已經很久沒有在夜晚造訪過昭陽殿,杭貴妃吃了一驚,急忙披衣起身,前去迎接聖駕。
皇帝親自彎腰將杭貴妃扶起來,順勢將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你在做什麼?」
杭貴妃道:「準備就寢,陛下怎麼來了?」
皇帝笑了笑:「忽然想你,就來了。」
杭貴妃如今聽到他說這樣的話,竟然隱隱有種噁心厭惡的感覺,卻又不好表露出來,只避重就輕地回道:「陛下應當去看看遲德妃。」
皇帝道:「朕自會去看望她,這段日子勞你操持德妃宮務,真是辛苦你了。」
「陛下言重了,臣妾不辛苦,」杭貴妃將他引上殿內胡床,又吩咐蘆溪為皇帝奉上養身參湯:「陛下今日氣色很好。」
「是麼?」皇帝笑道:「方才藺既明覲見朕,還說有人彈劾太虛上師,說他進獻妖丹給朕,意圖毀壞龍體。」
杭貴妃大吃一驚,頓時心驚膽戰了起來:「怎可如此對上師不敬?陛下還是儘早處理了妄傳謠言者,倘若這話被上師聽到了,恐怕會寒心。」
皇帝飲了參湯,又握住杭貴妃的手:「阿沅,你坐到朕身邊來,朕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杭貴妃踟躕了一下,才猶猶豫豫地坐上胡床,皇帝扣著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握:「今日朕收到了昭平侯的密信,說鐵勒可汗身體欠安,賓天也就是這一兩月的事情,大央的大批軍隊已經不適合再駐留鐵勒,他不日即會返回京城。」
杭貴妃不明所以,點了點頭。
皇帝道:「朕先前告訴過你,打算將九娘許給昭平侯,他也在信中說,公主年歲不小,希望能儘早與之完婚。」
杭貴妃愣了愣:「陛下幾時……」話到一半,人已經及時反應過來,急忙掩著嘴笑了笑:「幾時這樣著急,要將女兒嫁出去了。」
這話說得十分牽強,皇帝臉上果然露出疑惑的神色:「九娘已經二十餘了,如果當年沒有變故,眼下已經做母親了。」
杭貴妃點頭道:「陛下這樣一提才恍然驚覺,九娘已經耽擱了這些年了,但不知為何,臣妾總覺得她還是個小姑娘,距離嫁人這回事還遠得很。」
皇帝微笑道:「朕最近也有這種感覺,明明還是個方總角的小丫頭,一轉眼竟然應該嫁人了。」
杭貴妃問道:「陛下打算何時為他二人舉辦婚禮?」
皇帝想了想:「待昭平侯回長安,朕再請上師為他們卜一個好日子,如何?」
杭貴妃恭維道:「陛下的決定總是沒錯的。」
皇帝在她手上拍了拍:「好,天色不早,就寢吧,為朕更衣。」
杭貴妃下意識地看了蘆溪一眼,等她尋了個藉口離開後,才扶著皇帝站起來,兩人一同往內殿而去,她有意拖時間,先為皇帝除了金冠,拿玉梳為他梳理長發,遲遲不肯替他寬去外袍。
遲德妃殿中的侍女急急忙忙來請皇帝,說德妃娘娘突然身體不適,希望皇帝能過去一趟。
皇帝歉意地看著杭貴妃,杭貴妃卻已經動手為他簪起頭髮,後退了一步:「臣妾恭送陛下,萬望德妃平安無事。」
遲德妃當然是平安無事,身體不適只不過一個請走皇帝的由頭罷了,皇帝急急忙忙趕到她的寢宮,看到她無病呻吟的模樣,驀然開始上火,竟然不問青紅皂白地將人大加斥責了一句。
遲德妃身上只著了一件紗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楚楚可憐。
皇帝的脾氣越來越壞,也越來越喜怒無常,他對人對事的耐心一天比一天減少,無心的一句話都有可能觸及他逆鱗。
何林輕手輕腳地進來,向皇帝奉上一杯靜心明目的藥茶,皇帝盛怒之下,一把將茶盞打翻在地。
何林急忙跪地道:「陛下請息怒,德妃娘娘其實是真的身體不適,連晚膳都沒用幾口,陳太醫前日來請平安脈是,說德妃娘娘近來憂思太重,有礙安康。」
皇帝冷冷地瞪著他:「娘娘為何憂思過重?」
何林不慌不忙地回答:「娘娘說,這是陛下賜給她的第一個孩子,絕不能出任何紕漏。陳太醫有一日隨口提了一句,說蘋果對胎兒有益,娘娘便每日進食蘋果,但陛下明鑑,娘娘平日裡最不喜的水果,便是蘋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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