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二九回 白羽箭一支誅朝臣
2025-01-31 13:42:39
作者: 姽嫿蓮翩
九公主笑了笑,戲謔道:「難為你一個未來的草原王,居然還在操心我的婚嫁問題。」
那日松握拳抵在唇邊咳了兩聲:「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九公主嘆了口氣,道:「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婦人,男人生來就是為了保護腳下土地和身後女人,什麼時候需要用女人來換取安寧了,那可是窮途末路。」
那日松笑道:「三年前我就上疏求娶你,求到現在都沒娶來,這也就罷了,你還來諷刺挖苦我,那你又沒嫁給我,你怎麼知道我保護不了身後的女人。」
九公主瞟了他一眼:「我只不過是感嘆一句罷了,並沒有針對誰,你何必多心。」
那日松舉起手道:「你總是有理由自圓其說。」
九公主眯著眼睛笑了起來,她心情正好,不自覺就有幾分忘形:「有件事我一直忘記問你,那天你怎麼會忽然過御書房來?」
那日松道:「我的消息,其實比你還要早上一天。」
九公主「嘖嘖」了兩聲,半是真心半開玩笑道:「你當真不客氣,身在曹營心在漢呀,手從鐵勒一直伸到大央,假以時日,把持朝政也不在話下吧?」
那日松笑了笑:「倘若曹德彰還當政,那就說不定了。」
九公主沒說話。
那日松又道:「致珩擔心曹德彰會變成兩朝元老,所以想要在登基之前,借陛下的手誅殺曹黨,其實完全沒必要,普天之下天子最大,你們中原政權的歷史上有多少心懷不軌的元老,最後不都死在皇帝手上了麼。」
九公主道:「如果讓他活到新朝,再收拾起來恐怕會很麻煩。」
那日松哼笑了一聲:「你們兄妹的思維還真是一脈相承,我一直搞不明白,陛下如此信任他,你們到底有什麼把握能借陛下的手殺了這個人。」
九公主無聲地挑了一下唇角:「其實父皇信任的不是他,而是自己。」
對自己的能力太過於自信,以為自己能夠掌控每一個人,朝臣在他眼中不過是提線木偶,而他是那個操控絲線的人。
九公主沉默了一會,低聲問道:「你最是善於洞悉人心,那你覺得,我父皇心裡的弱點是什麼呢?」
「我並沒有和他有很深的接觸,但是……」那日松沉思很久,不確定道:「他心裡的弱點,約莫就是他自己吧。」
九公主贊同地點了點頭,向那日松傾身過去,附到他耳邊,剛要開口說話,冷不丁一支羽箭忽然射了過來,那日松眼明手快地將九公主拉到身後,然後展開雙臂緊閉雙眼,一臉視死如歸地擋在了她面前。
九公主心裡大驚,想都不想地就飛起一腳把那日松踢倒在地,自己順勢矮身下去,那支劍在他們頭頂呼嘯著飛走,被剛到校場的杭遠山一把捏住。
九公主扭頭看了看,覺得自己背後一層冷汗。
一個驚慌失措地小兵跑過來,撲通一聲雙膝跪地:「標下該死!標下該死!」
九公主陰著臉順著他的來路看了過去,李劭卿正一臉錯愕地往這邊看著,旁邊還跟著幸災樂禍地鄭之平,當即脾氣就頂了上來,先從杭遠山手中拿過那支箭,氣勢洶洶地走到李劭卿面前,一言不發,直接開打。
那日松從地上坐起來,很和藹地問那個小兵:「那支箭真是你射的?」
小兵使勁低著頭:「標下從沒有見過公主殿下,一時走神,險些釀成大錯。」
那日松又問道:「和昭平侯沒關係?」
小兵搖頭道:「沒有關係。」
那日松循循善誘道:「你再好好想想,真沒關係?他的確沒有在你拉弓的時候碰了你一下?當時他可是在你身邊的,如果轉身時一時不慎,很有可能撞到你。」
小兵仔細想了想,表情有點猶豫:「呃,這個……好像是……」
人在遇到這樣的事情時,記憶總是會被言語所誤導,畢竟是電光火石一剎那發生的時候,如果有人在旁邊暗示,記憶就會真的以為發生過,甚至連細節都會栩栩如生。
那日松笑了笑,在他肩上拍了拍,自己站起身來:「倘若公主問你,你照實說就行了。」
李劭卿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側身躲過她刺來的箭矢,誠然九公主和那日松的互動讓他很不爽,但再不爽也得顧忌大局,在大央的國土上把人家質子給殺了,不用鐵勒出動,皇帝和太子就能砍了他。
但九公主一句話都不問,上來就開打,兩人在人來人往的校場裡兵戎相見,旁邊還有正在操練的苦大兵,跟各位偏將副將總兵都督一起,爽歪歪地看戲。
然後李劭卿就發現了一個大問題,眾目睽睽之下,如果他把公主打贏了,那公主臉上掛不住,如果公主把他打贏了,那他以後就別在軍營混了。
贏也不是輸也不是,這架可怎麼打?李劭卿冥思苦想了一會之後,很謹慎地壓低聲音問九公主:「你……想贏還是想輸?」
九公主白了他一眼,不說話,繼續打。
杭遠山和李思從站的遠遠地看戲,看的很開心,李思從還恭維杭遠山:「九殿下不愧是將軍的徒弟,當真是女中豪傑。」
杭遠山摸著下巴道,一語雙關道:「九娘終究是個女子。」
李思從沒聽出來這句話的隱藏含義,兀自笑呵呵:「若是男子,必為沙場名將。」
杭遠山笑了笑:「飛鳥盡,良弓藏。大央與鐵勒,很快就要交好了。」
和平時代不需要擅長進攻的將領,這會讓龍椅上的皇帝不放心,他們都已經是老人,應該告別這個疆場,但李劭卿卻是正當盛年,言外之意,是告訴李思從,讓他儘早為李劭卿的後路做打算。
李思從作為一個徹頭徹尾的武將,十分名副其實地沒聽懂,還點頭贊同:「是啊,打了一輩子仗,總算到頭了。」
杭遠山看了他一眼,發自肺腑道:「劭卿與你比起來,真是青出於藍。」
不僅會打仗,還會搞政治。
李思從依然沒有聽懂,兀自驕傲地謙虛:「將軍謬讚了,都是將軍昔年教的好。」
杭遠山把頭一扭,實在懶得搭理他,自己對校場上激戰不休的兩人大聲道:「住手!李劭卿,你竟敢對九公主不敬!」
李劭卿立刻就坡下驢,順勢從九公主的攻擊中脫身出來,單膝跪倒在她面前:「末將失禮,還請公主恕罪!」
九公主也收了攻勢,端端立在他面前,將那支箭扔在李劭卿面前:「若有下次,定斬不饒。」
李劭卿愣了一愣,情不自禁地抬頭看了九公主一眼:「你……」
九公主唇邊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目光從他身上滑開,轉身就走。
校場一邊,先前那個失手的小兵愣愣地看著校場上的一番變故,有點搞不清狀況地問那日松:「殿下,現在還說麼?」
那日松哼了一聲,語氣里竟然有些忿忿:「她不問,你自然不必說。」
「殿下真的相信那支箭是昭平侯射出來的?」
九公主在帳中坐定,十指芊芊地接過承鈞遞來的茶,用杯子颳了刮水面上的浮沫,低頭呷了一口:「相信如何,不相信又如何?」
赤霄在一邊為她按摩肩膀,聞言道:「公主今日對昭平侯出手,恐怕有……為他洗脫罪名之嫌。」
九公主淡淡地「嗯」了一聲。
承鈞驚訝道:「難道真的他?」
九公主笑了笑:「可以是也可以不是,全看那日松的說法了。」
赤霄道:「倘若真的是昭平侯,那可是大不敬的罪名。」
九公主擺了擺手,道:「現在是不是都不重要,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不必再提,免得節外生枝。」頓了頓,又問:「長安有消息嗎?」
赤霄搖頭道:「沒有。」
九公主撐著頭,長長嘆了口氣:「不知道太子哥哥那邊將金銀冊一事處理的怎麼樣了,真是讓人擔心。」
他們希望用金銀冊來為曹德彰布一個必死的局,曹德彰未必沒有藉此翻盤的想法,他敢在皇帝面前光明正大地提起這本冊子,必然已經準備好了後手。
太子令陳科殺了馮賀二人,免得讓曹德彰有了串通口供的機會,在他的想法裡,曹德彰為了趕時間,必然會從宮中離開後立刻前往大理寺提審,這樣在一審的口供拿到之後,馮賀二人被發現死在牢里,那曹德彰的嫌疑自然就會洗不掉。
沒想到這老頭居然反其道而行,在第二日的下午才慢悠悠地召集了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堂會審,彼時馮賀早已經死的透透的,連屍體都僵住了。
於是二話不說,立刻報給皇帝,皇帝立刻勃然大怒,把大理寺與此有關的所有人全部抓起來下獄,並責令錦衣衛限期破案,抓住謀殺官員的罪犯。
曹德彰笑了笑:「陛下,賀海榮乃是錦衣衛的僉都御史,現在賀海榮死因未明,錦衣衛難逃干係,恐怕……還是不要讓陳指揮使插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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