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二八回 報舊仇鸞鳳戲冤龍
2025-01-31 13:42:37
作者: 姽嫿蓮翩
這一行雖然儀仗眾多,但時間上卻萬萬拖不得,因為誰都不曉得鐵勒可汗會不會突然半道咽氣,讓那日松的即位之徒變成了奪位之路。所以大家腳程都很快,不過用了六日,就已經走到薊州了。
杭遠山接到消息之後就開始日夜兼程往三屯營來,這會已經在三屯營呆了兩日,率眾將前來迎接。那日松先下了車,眾目睽睽之下神色自如地走到九公主駕前,對正準備下車的九公主伸出一隻手,因為顧忌禮節而沒有直接握到九公主的手腕上,只支了一個胳膊給她,將她接下來,口中還道:「小心些。」
熟稔又親昵。
而九公主竟然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扶著他的胳膊就下來了,竟然還對他笑了一笑。
鄭之平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那日松將九公主扶下來,與她並肩而行,走到李思從和杭遠山面前,又極有眼色地退了一步,站到了九公主身後,正好方便李杭二人對九公主行軍禮:「末將叩見文譽公主,千歲千千歲。」
九公主微微欠身,在二人臂彎處虛虛扶了一下:「衛國公、威遠候,速速平身吧。」
二人站起身,又跟那日松互相見禮,才互相讓著往中軍帳里走去:「公主殿下對三屯營並不陌生吧?應當算是故地重遊了。」
九公主點點頭:「很熟悉,說來,除了衛國公和威遠候,其餘諸位都應算是我的戰友了,不知諸位舊友可是別來無恙?鄭之平呢?」
鄭之平急忙從幾位大佬背後溜出來:「末將在此。」
九公主對他抬抬手:「鄭將軍平身,多日不見,將軍一切可好?」
鄭之平冷汗流了一千里,小心翼翼地抬頭望九公主身後看了一眼,不出意外地看到李劭卿臉色黑似鍋底,看他的眼神也開始變得十分不善良。
「劭卿你要相信我啊!」中軍帳議事散後,鄭之平立刻去蹭到李劭卿面前鬼哭狼嚎:「我對九公主絕對沒有非分之想啊!」
李劭卿冷冷看他一眼:「我自然知道你對九公主沒有非分之想。」
鄭之平愣了愣,趕緊改口:「九公主對我也沒有非分之想啊!」
李劭卿抬手在他後腦勺上狠狠拍了一下:「公主殿下必然不會看上你小子。」
鄭之平立刻收了怪相,莫名其妙:「那你方才瞪我干毛!找抽嗎!」
李劭卿活動著手腕,悠然道:「無聊,隨意瞪一瞪,不成麼?」
鄭之平:「成成成,你愛咋咋,我走了,你自己愛瞪誰瞪誰去。」走了兩步,又轉身過來:「看在曾經並肩作戰的份上給你個建議,你要是無聊,還不如去瞪瞪那日松,我看他跟九公主混的很熟嘛。」
李劭卿得意洋洋地呵呵了兩聲:「他就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本著寬待俘虜的原則,我不跟他一般計較。」
鄭之平陰險地呵呵了兩聲:「話別說太滿,萬一培養出感情了,回頭你哭都沒地方哭。」
李劭卿唇角仍然噙著笑意:「我其實打算待這趟事畢,回去就請陛下賜婚。」
鄭之平遠在邊關,不知道長安城裡的細小變化,聞言立刻大吃一驚:「你要跟曹德彰攤牌了?」
李劭卿搖了一下頭,抬手示意他落座:「曹德彰對我已經起疑心了,如果我不儘快穩住自己,隨時都有可能被他暗算。」
鄭之平想了想,疑惑道:「那你在這個關口娶九公主,難道不怕連累她?」
李劭卿道:「我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取得陛下的信任,曹德彰不會坐視九公主的勢力坐大而不管不顧,在他對公主出手之前,我要在陛下面前站穩腳跟。」
鄭之平「唔」了一聲,贊同地點點頭:「給人當女婿的確是取得信任的最快方式。」
「雖然理論上講是這樣,」李劭卿摸了摸下巴:「但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鄭之平拍拍他的肩:「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什麼打算就儘快吧。我現在要去練兵,怎麼著?你是跟著去看看,還是重色輕友地去找你的公主殿下?」
李劭卿道:「一起去,太久不見,我做夢都是這裡。」
鄭之平道:「看到你沒有被溫柔鄉蝕了骨頭,我真是十分欣慰。」
李劭卿情深意重地嘆了口氣:「我倒是想被蝕,問題是溫柔鄉壓根沒這個打算。」
鄭之平忍了半天沒忍住,到底說了出來:「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現在九公主對你,活脫就是你當年對她的情景再現。」
李劭卿已經十分習慣各色人等拿當年來諷刺他,心理素質修煉的無比強大,當下也不過是笑了一笑,就熟門熟路地擺出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所以我十分後悔,只能逆來順受,以求還當年之孽。」
鄭之平:「……」
兩人邊說說笑笑邊往校場而去,結果正巧遇到九公主身邊的侍女赤霄,李劭卿將人攔了下來,見禮之後問道:「公主殿下呢?」
赤霄答道:「許文書陪著她往校場去了。」
李劭卿又嘆了口氣,對鄭之平道:「防不勝防啊。」
鄭之平笑嘻嘻地問赤霄:「那姑娘這是往何處而去啊?」
赤霄道:「奉公主之命前去請那日松殿下,公主與他有要事相商。」
李劭卿立刻問:「何事?」
赤霄搖了搖頭:「奴婢不知。」
鄭之平按著李劭卿的肩,對赤霄點了個頭:「如此,就不耽誤姑娘辦差了。」
赤霄又對二人欠身一禮,急急忙忙地跑走了。
鄭之平繼續按著李劭卿的肩:「寬待俘虜啊,反正人家是秋後的螞蚱了。」
李劭卿道:「我現在真是發自肺腑地理解了一句話。」
鄭之平道:「不知為何總覺得不是什麼好話。」
李劭卿長嘆道:「多行不義必自斃。」
鄭之平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九公主剛剛和杭遠山議事完畢,一邊觀閱士兵操練,一邊跟許英打聽進來鐵勒的異動,李思從的情報工作做得好,在鐵勒和大央和平相處的這幾年裡,三屯營放在草原里的暗探人數簡直能組成一個營。
「其實,我們的暗線雖然多,卻沒有得到多少重要信息,還不如那日松自己在草原的暗線來的有用。」
九公主安慰道:「畢竟他是鐵勒的王子。」
許英道:「這個人將來做了可汗,若能修好便罷了,倘若交惡,必是勁敵。」
九公主抬手撫了撫髮髻,眼睛的餘光里忽然探進了兩個人,她定神看了一下,趕緊把目光轉開,待那兩人走近之後,才用頗為隨意地語氣道:「大央會下嫁公主做鐵勒的大閼氏,所以不會交惡。」
許英吃了一驚:「和親?大央要和親鐵勒?」
九公主道:「若能為兩國帶來安寧,和親也不失為一樁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好事。」
李劭卿在自己心口撫了一下,嗯,要平心靜氣,自己種的苦果自己吃。
那日松來的很快,因為不是在宮裡,而他在大央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不必再去刻意結交誰,他待人接物的風格改了不少,顯露出明顯的上位者氣概,也只在面對九公主的時候,溫和一如當初:「你要見我?」
九公主向他微笑,對其餘人道:「你們都退下吧,我與那日松殿下有要事相商。」
許英和鄭之平立刻很遵旨地閃了,只剩下李劭卿一個人杵在那:「何事?」
九公主抿著嘴笑了一下,笑容客氣又疏離:「恕本宮直言,軍國大事,昭平侯好像還沒有資格旁聽。」
李劭卿一口氣哽在胸口,差點沒厥過去:「殿下這是暗示臣官職太小?」
九公主繼續笑:「不知昭平侯官居何職?」
李劭卿:「……」
真是太大意了!他從薊遼總督的位子上退下來,被召回長安的時候是回京待罪,官職早就丟的一乾二淨,後來出兵廣西,也是暫時領軍職罷了,如果嚴格追究起來,他除了侯爵這個虛銜之外,手上果然沒什麼實權。
九公主沒再搭理他,對那日松伸手示意了一下,率先提步走開:「你打算何時離開大央?」
那日松看了李劭卿一眼,緊隨其後地跟上:「衛國公已經派遣使者前往王都薩汗傳訊,我們在這裡休整三日,第四日凌晨出發。」
九公主道:「送君千里終有一別,我們到此就要分開了。」
那日松笑了笑:「我想,這次生離應當不是死別吧。」
「何以說如此不吉利的話?」九公主微笑道:「希望下次再見,是以在可汗的王帳里。」
那日松立刻道:「希望你言而有信,能在薩汗王帳中見我。」
男未婚女未嫁,他未必就沒有機會,這世上並沒有什麼勞什子規定,說江山美人不可兼得。
他這麼想著,臉上笑意更深:「你可是打算好了,要嫁給昭平侯?」
九公主驚了一驚:「你怎麼……」
那日松沒有回答,反而道:「我覺得,這可能並不是一個談嫁娶的好時機,曹德彰已經對昭平侯起疑,如果你二人在這時成婚,首輔大人遭此戲弄,想必要氣急敗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