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八章 主僕相認

  第一四八章主僕相認

  過了好久，樺溪才轉過身，望向鳳傾玦的星眸中水光一片。

  樺溪拿著那根竹條，摩挲著上面的花紋，含笑道：「我就知道是娘娘回來了，只是我沒想到，一別許久娘娘竟然變了模樣。」

  鳳傾玦撫了一下額前垂下的一綹秀髮，笑道：「哦，我這樣，是比先前要美了吧？」

  樺溪望著她笑靨如花的臉，只覺得心口處一陣銳疼。

  他知道，她變成如此模樣，一定受了非人的痛楚。可是她在笑，他就不能哭，他望著她良久，終認真說道：「娘娘這個樣子，是比以前……額，妖孽了。」

  鳳傾玦：「……」

  「娘娘，我一直在等待你歸來，可我怎麼也沒料到，你會以雲頂山莊的人的身份而來，你為何要以這樣一個身份呢？」樺溪疑惑地問道。

  「只有這個身份，才可以讓我迅速地接近權力中心，且不會引人懷疑。樺溪，我知道你不喜歡雲頂山莊，但云頂山莊和你們想像中的不一樣。即便你不喜歡，你也不要做得太明顯。今日將我的侍從趕出去的事情，是你的主意嗎？」鳳傾玦靜靜地問道。

  樺溪搖搖頭道：「是我的管事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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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該好好管教管教你的手下了。另外，」鳳傾玦的目光在雅室內環視一周，慢慢說道，「這個房間，不要再留了。」

  樺溪一驚，萬分不舍地摸了摸房內的屏風，半晌才點頭道：「我會將這裡所有的擺設全部燒掉，重新換新的。娘娘偶爾來這裡，總要有住處的。」

  鳳傾玦點點頭，道：「記得，把那本書卷也燒掉！」

  樺溪原本想將那本書偷偷留下，沒想到被鳳傾玦看破了心思。

  「不過，這裡我不會常來的，不能讓人知曉我和你熟識。我手下的侍從，如今只有墨桓還能用。倘若有事，我會讓他過來聯絡你的。」

  「那……眼下，娘娘可有事情需要我辦？」樺溪急切地問道。

  鳳傾玦勾唇，似笑非笑道：「眼下，確實有件事，需要你幫我辦一下。」

  「何事？屬下一定盡心為娘娘辦好。」

  鳳傾玦撫了撫身上的傷口，雖然說，方才在來醉酒坊的路上，墨桓已經為她再次包紮了一回，但是還是很疼。

  「我要你為我找四個男人，要十七八歲的，童男子之身。」鳳傾玦慢條斯理地說道。

  樺溪瞪大眼，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她說出來的話。「童男子之身」這種話，以前是絕對不會從她口中說出來的。

  他穩了穩心神，低聲問道：「娘娘要找四個男人是做護衛的吧？我這裡有的是，都是這些年我培養出來的，個頂個武藝高強，做侍衛綽綽有餘……」

  「樺溪，我不是找他們做護衛，我要用他們練功。記住，一定要童男子之身，相貌都要養眼一點，相貌一般的我可看不上眼。」鳳傾玦挑了挑眉，正色說道。

  樺溪僵住了。

  他凝望著鳳傾玦，目光灼灼，眼波如同利劍，在鳳傾玦臉上來回逡巡，想要辨別鳳傾玦這句話的真偽。那眼光所到之處，幾乎能將鳳傾玦身上戳個窟窿。最後，他萬分失望地垂下頭，似乎終於明白，鳳傾玦並非在開玩笑。

  「娘娘，你……找四個男人，要如何練功？」樺溪問道。

  鳳傾玦把玩著青玉案上鵝毛小扇，嫣然一笑道：「樺溪，我現在是雲頂山莊的鳳傾玦，人家都叫我凰主。但我還有一個外號，你或許不知道，就是妖女。」

  樺溪聽到妖女這兩個字，感覺腦中嗡一下，一瞬間有些喘不過氣來。拖了一條椅子在鳳傾玦面前坐下，將青玉案上原本置著的茶杯拿起，將裡面放涼了的茶一飲而盡，這才覺得腦子清醒了些。

  他對於雲頂山莊鳳傾玦不太熟悉，可是雲頂山莊的妖女，他卻是聽說過的。

  曾經，有一個來醉酒坊投宿的客商說起過妖女。那客商說，有一年，他帶著商團途徑鳳縣在客棧投宿時，遇到過一個紅衣女子也在那家客棧投宿。那女子容顏絕麗，行動間也似弱柳扶風，自有一股魅惑人心的魅力。他們商團內有幾個男子對紅衣女子極有興趣，多看了幾眼。那紅衣女子也毫不忌諱他們的目光，還朝著他們暗送秋波。他們商團的人走南闖北，見識不少，看出這女子不像良家女子，皆以為她是暗娼。

  當夜，便有幾個大膽的男子去那女子的睡房尋她，但那女子只對其中兩名年輕的男子有興趣。當時，他們商團的人都艷羨那兩個年輕男子的桃花運。可是到了第二日，便再也無人艷羨了。只因那兩個年輕男子竟然氣絕身亡，而紅衣女子卻不知所蹤。此事驚動了官府，經過查驗，確定是死於妖女之手。

  這個客商這才知曉，江湖上有妖女這麼一個人物。據說，妖女修習了一種奇怪的武功，這種武功具體叫什麼他不清楚，只知道這種武功修習起來進境很快，能在兩三年的時間內讓一個從未練過武功的女子將內力提高到江湖上一流高手的水平。但這種武功的修習卻很淫邪，據說，要靠吸納童男子的陽氣來修習。

  妖女就是這樣一個女子，她貌美如花，讓人一望之下，失魂落魄。她身姿窈窕，一夜風流，便能真正的勾走你的魂魄，讓你下地府見閻王。

  樺溪當日聽說這件事後，對雲頂山莊更加憤恨，對妖女這個狠辣的女人更是鄙夷至極。但是，他從未想到，妖女竟然會是她！？

  這怎麼可能呢？他絕不相信！

  樺溪了解鳳傾玦，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做出那種事情的。

  「娘娘你絕不會是妖女，我知道！」當心頭的驚濤駭浪褪去，樺溪抬眸靜靜望著鳳傾玦，星眸中無波無浪，只是沉靜一片的篤定。

  鳳傾玦笑了。

  鳳傾玦早就知道他不會相信的，樺溪太聰明了，也太了解她了。

  「樺溪還是太聰明了。你說的對，那個妖女不是我，那個妖女已經死了，聽說是練功走火入魔死的。我是西涼國的妖女，但是，現在人們都以為我就是她。」

  樺溪原本聽到鳳傾玦前半句，心中暗暗鬆了口氣，及至聽到後半句，心驀然好似被揪了一把一樣疼痛。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練那種武功？」他嘶啞著聲音幾乎要喊出來。

  「你知道的，以前我的武功不濟，才會被人那樣對待。所以我現在，必須要變強大！只有強大了，才能自保！只能強大了，才能報仇！！」鳳傾玦懶懶地說道，好似，說的是別人的事情。

  樺溪沉默了。

  鳳傾玦驀地看向樺溪臉上的面具，疑惑地問道：「樺溪，你為何戴著面具？這屋裡也沒有別人，摘下來吧。」

  「額~這個……奴才帶著習慣了。」樺溪手不自覺得撫上面具：「畢竟在宮外不方便。」

  鳳傾玦皺了皺眉頭：「樺溪，你從來不這樣，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你還是把面具拿下來讓我看一看比較好。」

  「娘娘，別看了。」

  鳳傾玦一拂衣袖，衣袂飄飛像一朵紅雲，探手成爪，沒等樺溪反應過來面具已經落到了她的手中，可等她看清樺溪的臉時整個人都驚呆了。

  

  他，臉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更令鳳傾玦駭目的是他的左頰，一塊殷紅如巴掌大小的紅色疤痕，令原本清秀的臉盡失顏色。

  「你……你的臉……」

  「奴才發現著火，想衝進屋救娘娘，臉才被燒毀。不過不礙事的，奴才原以為娘娘已經去了……娘娘如今過得好，奴才不在意這些的。」

  樺溪的話躥入腦海，鳳傾玦的雙拳緊握，指甲狠狠地掐進手心，緊咬雙唇，淚水凝眶。是因為她，樺溪才會毀了那張臉。

  「都是因為我，要不然你也不會被燒傷。」鳳傾玦拉起樺溪得手：「樺溪還好麼？」

  「都好。娘娘放心就是。」

  樺溪忽然伸手執起鳳傾玦的手腕，望著她昔日彈琴、寫詩作畫的縴手。這雙手當初是多麼的細膩白嫩，而如今卻布滿了細小的老繭。

  他的手不可遏止地顫了起來，驀然轉身，問道：「那四個少年，你何時要用？」

  「今夜是十六，月亮升起時，為我尋一處隱秘的溫泉。」鳳傾玦輕輕說道。

  「我這就派人去辦。」樺溪轉身飛也似地開門離去。

  「哎，坊主，讓人上菜啊，再來一壇秋葉紅。」鳳傾玦朝著樺溪的背影大聲喊道。

  房門開闔間，鳳傾玦看到黎然抱著紅毛張著大嘴立在門口，遂招手道：「然兒，紅毛，進來！」

  紅毛撲棱著翅膀飛了進來，徑直落在鳳傾玦面前的青玉案上。

  黎然還保持著抱著紅毛，張著嘴的姿勢。他被嚇傻了，腦子裡還迴旋著他聽到的那幾句話。

  「那四個少年，你何時要用？」

  「今夜是十六，月亮升起時，為我尋一處隱秘的溫泉。」

  ……

  「然兒，進來！」紅毛喊道。

  黎然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磨磨蹭蹭地進了屋，卻無論如何不敢再向里走。

  正在這時，醉酒坊的夥計開始為鳳傾玦上菜了。

  待飯菜上齊了，夥計又送來一壇秋葉紅，拍開了封泥。

  黎然額頭上的汗終於拭淨了，他大著膽子過去，為鳳傾玦斟了一杯。

  「凰主，你……你喝酒。」黎然哆嗦著說道。

  鳳傾玦接過酒盞，慢慢品了一口，忽然笑吟吟問道：「然兒，你還是童男子之身吧？」

  黎然嚇得手一抖，手中的酒罈歪了，胭脂紅色的酒水開始外溢。

  「凰主，奴才……奴才早不是了。」黎然哆哆嗦嗦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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