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四章 為你好

  如果我們這次沒有在一起拍電影，我們是不是就真的沒有重來的機會了。

  但是他又不敢這麼直接地問。

  他在想，不這麼問的話又該怎麼問，結果思緒和心情都一團亂的情況下，反而在最後問出了個最傻的問題。

  宋芙愣了一下，說，「當然是因為你好啊。」

  「我好嗎？可我覺得自己很差勁。」

  「怎麼這麼想？」宋芙撫上他的側臉，拇指在他的臉上輕輕地摩挲著，擔憂地說道，「你是不是還沒有出戲？小陶也和我說你最近狀態很差。我知道，這段時間你的戲都很辛苦很消耗情緒，但是現在都已經殺青了，你應該走出來了，嗯？」

  蔣邵川意味不明地搖了搖頭。

  「好吧。」宋芙見他這幅低落的樣子，想著讓他儘快脫離角色，把真正的自己給找回來，於是想了想，說道，「我覺得你很好，嗯，性格好，很可愛，有一種讓所有了解你的人都喜歡上你的魔法，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會很開心。」

  

  可是蔣邵川聽完之後卻更難過了。

  他知道，那個很可愛，有魔法，讓人開心的蔣邵川曾經的確存在過，可是，六年的時間，他的所有魔法都消失了。

  他甚至一度要靠藥物才能在人前維持那種快樂的假象。

  這樣的蔣邵川，沒有人會繼續喜歡的。

  蔣邵川這一次的傷其實談不上有多嚴重，就是後腦勺磕了道口子，縫了幾針，沒幾天就能拆線。

  但他當時一下子沒站住從樓梯上栽了下去，連滾了十幾個台階，再加上後來又昏睡了那麼長時間，還是夠把人嚇一跳的了。

  醒來之後他的心情其實一直不是很好，但是害怕身邊的人擔心，只能努力地表現自己的輕鬆，這毫無疑問加劇了他心裡的負擔。

  好在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隱藏情緒已經是駕輕就熟的事情。

  他並不需要費心去設計自己的每一個表情，並不需要為此付出更多的辛苦。

  下午段其鋒過來探病。他來的時候宋芙正好回酒店去洗澡換衣服，小助理也因為蔣邵川說不用一直守著他讓他自由活動而離開了，病房裡只有蔣邵川一個人。

  兩人閒閒地聊了一陣子，聊到蔣邵川和宋芙非常能入戲的時候，段其鋒頓了一下，猶豫著對他說，「你和宋芙。」

  蔣邵川看過去，「怎麼了？」

  段其鋒欲言又止好幾次，最後一咬牙，問道，「你們真的想清楚了吧？」

  蔣邵川聞言先是一驚，然後乾笑兩聲，「段導，你這是說啥呢？我怎麼聽不明白。」

  段其鋒說，「剛才我從酒店出來的時候遇著宋芙，我和她也聊了會兒。」

  蔣邵川仍不怎麼明白他的意思，懵懵地看著他。

  段其鋒唉聲嘆氣，「唉，其實我早就覺得你倆有點不對勁，心裡一直不太踏實。剛才跟宋芙聊天，說起你的事情，我憋不住就直接問了，我說你不要瞞我，她也很坦誠，大概也是相信我吧，就跟我承認了，說你倆是在談。」

  蔣邵川沒承認也沒否認。他心裡是震驚的，沒想到宋芙會跟段導承認他們的關係，但是面上沒顯露出來。

  「我知道你們做演員的，演戲投入的那都是實打實的真感情，但戲畢竟是戲，圈裡因戲生情的人大把，但最後證明了是真的合適的又有多少？說實話我一直就覺得把戲裡的感情帶進生活不是什麼明智的做法，更沒什麼嘗試的必要，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蔣邵川意識到他將要說一些怎樣的話，心裡沉了一沉，卻還是點了點頭。

  「所以我就問宋芙，是不是因為戲？」

  「她怎麼說？」蔣邵川聽見自己發澀的聲音。

  段其鋒卻沒有回答，只是看著他問道，「你呢？你又是不是？」

  蔣邵川沉默了很久，才緩緩吐出兩個字，「不是。」

  段其鋒沒有放過他的沉默，犀利地說，「可你剛才在猶豫。」

  蔣邵川這次很快就答了，「不是猶豫。」他迎上了段其鋒的目光，「段導，你要相信我跟宋芙都不是十幾二十歲的年紀了，不會因為拍了幾個月的戲就做出什麼衝動的決定。」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他的語氣忽然弱了下來。

  他想起了他們六年前決定在一起的時候。

  那次有沒有衝動的成分在呢？還是有的吧。

  如果那時他們都放任自己深思熟慮，也許也就沒有後來了。

  只不過，那個「後來」究竟好還是不好，蔣邵川現在也不確定。

  其實當時他們做否定的選擇也不見得就不好，那樣，至少宋芙不會談一場那麼疲倦的戀愛，他也不會有機會去傷害宋芙了。

  段其鋒又嘆了口氣，「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們，但有的時候人是不自知的。我跟你們都說同樣的話，絕對沒有故意讓誰不痛快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們都能好好想想——」

  「段導。」蔣邵川忽然滿心的悵惘，他不再是從前的他了，誰又知道這一次他們的感情能走多遠呢？他打斷了段其鋒的話，對他說，「所有的顧慮我都知道。如果有一天宋芙告訴我他不能和我一起走下去了，我就把這當場一場夢，絕不會拉著不放的。」

  站在病房門口的宋芙放下了搭在門把手上面的手。

  她在酒店把自己收拾妥帖之後立馬就折回醫院，此刻站在這裡，懷裡還抱了一束玫瑰花。

  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她正好聽見蔣邵川在對段其鋒說，「所有的顧慮我都知道」，她不由自主地就停下了腳步。

  她想段導應該是和蔣邵川聊起了他們兩個的感情問題，她也並不意外。

  她知道段導沒有惡意，是真的出於某種擔心和不安，寧願被他們認為是在多管閒事，也忍不住開口勸他們慎重。

  原本她以為，在段導的這些話面前，蔣邵川應該是會和自己一樣，表達出十分堅定的態度的。

  但是，她沒有想到蔣邵川接下來說的話是，「絕不會拉著不放」，如此地消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