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五章 答案

  是受到角色的影響，還是一開始就對他們這一次的重頭再來沒有信心？

  宋芙很矛盾。

  她發現一直以來她都忽略了蔣邵川的感受。自失憶的那一天起，蔣邵川就一直在被動地從她這裡接受信息，一開始被動地知道了他們已經分手的事實，後來又被動地接受了她重新開始戀愛的決定。

  這樣的被動也許會使人非常地不安，但她那時候只顧成全自己的那個「當下」，竟然沒能考慮到這些。

  宋芙後退了兩步，靠在門邊的那扇牆壁上，拉下口罩，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

  那即像是一次因為空氣流通不暢而進行的深呼吸，又像是一聲滿懷心事的嘆息。

  

  光拉長了她的影子，住院部陰涼的長廊里，一切都顯得很寂寥。

  過不了多久段其鋒就離開了。

  在他離開之前，蔣邵川還是忍不住問了那個他一直沒有得到答案的問題。

  他說，「段導，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宋芙是怎麼回答你的問題的。」

  他沒有問得很直白，段其鋒想了想才明白他在說什麼。

  他無奈地笑了一下，「你覺得呢？」

  蔣邵川小聲地說，「我不知道。」

  段其鋒說，「她說，不可否認，拍了這麼長時間的戲，她在你身上投射過一些阿宋對余川的感情。」

  蔣邵川搭在被子上的手驀地收緊了，把被子揪出一團褶皺。

  段其鋒察覺到了他的緊張，暗自嘆氣。他看著他，話鋒一轉，「但她都願意那麼坦然地告訴我你們的關係了，這還不能說明她的態度嗎？」

  蔣邵川繃緊的身體又很明顯地放鬆了下來。但他自己沒太察覺這種變化。

  這時候他才看向段其鋒，淡淡地笑了笑。

  段其鋒愣了一下，才說，「不論男女，都不應該隨隨便便地對待一段感情，我只是覺得如果你們是出於一時的好奇和某次對角色的難以自拔去嘗試這個，那也許有一天會後悔的。」

  蔣邵川聞言，露出了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他對段其鋒說，「段導，你真的是一個難得的，老派的，有一顆赤子之心的人。」

  段其鋒離開之後，他一個人靠在床頭看著窗外發呆。

  他的病房外面空蕩蕩的，沒有樹影，也沒有離得很近的建築物，夏季的大晴天，望過去就只是一片耀眼的白色，看久了眼睛有點疼。

  一會兒過後蔣邵川收回目光，低頭揉了揉眼睛。

  忽然耳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到來，緊接著他就感覺自己很突然地被人抱住了，伴隨著的是宋芙近乎小心翼翼的聲音，「邵川，你怎麼了？」

  蔣邵川抬起頭，用一雙揉紅了的眼睛茫然地看著她，「宋芙，你回來了。」

  不知道為什麼，宋芙剛看見他的時候竟以為他在哭。

  此刻見他只是一隻眼睛紅了點，臉上沒有眼淚，聲音也沒有異樣，才覺得自己剛才的情態有些太激動，尷尬了起來。

  她「嗯」了一聲轉開視線，把在他懷裡抱了很久的玫瑰花插進醫院病房自帶的花瓶里，假裝很認真地擺弄了起來。

  蔣邵川笑著說，「怎麼突然想到買花？」

  宋芙說，「路上路過花店，看見老闆在包這束玫瑰花，突然就想買來送給你。」

  她在床邊坐下，握住蔣邵川的手，認真地問，「你喜歡嗎？」

  蔣邵川用手指在她手心裏面輕輕地撓，彎了彎眼睛說道，「宋芙送什麼我都喜歡。」

  宋芙笑了笑，學著他的口對他說，「邵川喜歡什麼我都願意送。」

  蔣邵川聞言一怔。

  宋芙卻已經把話題岔開了。

  她狀似不經意地問道，「段導剛才來過了？」

  「啊，是，」蔣邵川的表情有一瞬間不太自然，「剛剛來過，聊了會兒就走了。」

  宋芙一邊定定地看著他一邊說，「剛才我回酒店的時候碰見段導了，他好像對我們的關係有些疑慮，過來問我，我就實話告訴他了，你會介意嗎？」

  說這些話的時候她一直在觀察蔣邵川，他有點希望這些話可以作為一個開端，讓他們自然而然地沿著這個話題的方向繼續往下聊。

  可是蔣邵川卻只是露出了恰到好處的驚訝，然後無所謂地笑了笑，「告訴就告訴嘛，幹嘛還搞得這麼鄭重其事的。」

  宋芙的睫毛向下垂了垂，片刻後再撩起，說，「我怕你介意很多人知道我們的關係。」

  蔣邵川在心裡說，明明是我怕你介意才對。他帶點討好意味地反握住宋芙的手，雙手合攏起來，拇指無意識地在宋芙的手背上慢慢摩挲著。

  「怎麼會，」他說話的時候故意帶上了一點俏皮的感覺，「我們在一起也不是很丟人的事情啊。」

  宋芙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把人拉過來抱住，在他耳邊說，「邵川，你要記得你答應過我，無論如何，我們以後都會好好在一起。」

  蔣邵川把頭枕在她的肩膀上，手臂輕輕地環住他的腰，側過臉，看著窗外明晃晃的陽光，仿佛不願驚擾了某個午後做的一場美夢似的，喃喃地說，「好啊。」

  宋芙還有一些行程沒跑完，等到蔣邵川醒過來，確認他沒什麼大事之後，就又要開始奔波了。

  不過很快她就會有個小假期，她對蔣邵川說，等她的傷口拆線了就先回自己的家裡去，自己的工作告一段落了，會馬上飛去西安找他，蔣邵川答應了。

  朋友得知蔣邵川又受傷了的時候心情真是擔憂又複雜。

  兩人在打視頻電話的時候，他左看看蔣邵川，右看看蔣邵川，覺得他瘦了，整個人氣質都不一樣了，一邊說這戲太折磨人，一邊又說他這是流年不利，改天要去廟裡給他請個平安符，當然，最後大發慈悲且也難免痛心地再給他准了一陣子的假。

  對他說的這一切蔣邵川只淡淡地笑。他說，「謝謝睿哥，又麻煩你了。」

  鍾睿見他這樣，在手機那頭狐疑地盯了他半晌，說，「幹嘛突然這麼客氣？你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蔣邵川說，「哪有，我能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