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可以想像得到，他是用著怎樣急切的心情一路趕過來的。

  華箏對華庭的依賴性很大，所有的決定都要事先和他商量好，就連這次旅遊，本來是打算跟他商量的，但是我制止了她，我以這麼大了應該有自己的決定權為由，讓她不要告訴華庭。

  可是竟然就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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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件事，我難辭其咎。

  九點鐘，他來了。我知道他一定會第一時間趕過來。

  當他滿臉大汗地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覺得自己真的犯了天下最無法饒恕的錯誤。

  他根本無視護士的阻攔直接衝進了病房。

  她還沒有醒，隔著玻璃，我可以看見她安靜地躺著。就好像只是睡著了一樣。

  華庭失望甚至絕望地被護士從病房裡拉了出來。

  他抬起的眸子，在人群中掃視了一眼。

  最後落在了我身上。

  他一定知道，這件事，有我的責任。他一定知道，都是因為我！

  我低著頭，要往前一步，蘇銳卻拉住我，然後他自己走上前去。

  「首先你需要鎮靜，大家都在等……」

  「我想知道，為什麼她會出現在旅遊車上？」他憤怒的幾近瘋狂的表情，讓我很害怕。

  蘇銳擋在我跟前，我竟然，沒有勇氣走上前去，說是我讓她去的！這個時候覺得自己竟然那麼懦弱！

  「兄弟，我覺得你更應該關注的是，為什麼旅遊車會出車禍，而不是誰讓她去旅遊的！」蘇銳這句話讓我也突然反應過來。

  我一直在追究的是自己的責任，可是真正該負責人的，不是我或者蘇銳，而是旅行社！

  去車站的路上，司機疲勞駕駛，所以造成了這樣的慘劇。旅行社現在正在處理這件事，現在最關鍵的是，華箏能不能醒的過來。

  我們總是有意無意地陷入一場博弈之中，可是主動權卻從來都不在我們自己手裡。

  七十二小時對我們每個人來說都顯得那麼漫長。我甚至覺得我會不會一夜白頭。

  林茜在因體力不支，大家讓她先回去休息了，畢竟這件事跟她確實扯不上太大的關係。

  安丁傑不走，執意不走，他堅信她會醒過來。

  我也堅信她會醒過來。

  可是曾經見證過死亡，所以我更加害怕，她會不會，就這樣沉睡下去。

  等待，等待，等待。

  終於我也在第無數次坐下去之後，站不起來了。

  醒過來的時候是躺在一間病房裡，兩張病床，另一張是空的。

  我看了看時間，我竟然躺了十幾個小時！

  我爬起來就要去找他們，在重症監護室門口，我沒有看見華庭。

  只有蘇銳坐在那裡。

  「她醒了嗎？」我艱難地挪動著步子，因為這樣的肅穆的氣氛讓我覺得，事情比我想像的要糟糕。

  他搖了搖頭。

  已經超過七十二小時了。

  我的腿一發軟，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是我讓她去的！是我對不起她！」我失聲痛哭起來。

  一行人過來拉我，我卻更加覺得自己一身罪孽。我就這樣害了一個如花般美好的生命！

  「不是你的錯，不要這麼自責，人各有命吧！」蘇銳也過來拉我。

  我看著旅行社留下了來的那兩個人，那兩個一副事不關己無所謂的樣子，我心中的恨意油然而生。

  「是你們的錯！都是你們！」

  「大老遠地就聽見你在這裡鬼哭狼嚎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人死了呢！」

  這聲尖酸刻薄的嗓音，化成灰我也認得！

  路春泥！當時華庭來的時候她就沒來，現在竟然來了。

  「你說什麼！」我回過頭去很憤慨地回了一句。

  她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了楊亦凡來。

  「你帶他來做什麼？」蘇銳上前一步拉住我，並很生氣地看著楊亦凡。

  「這個時候，我們都很想見證奇蹟，說不定愛情的力量能讓她醒過來呢！」路春泥嘴上這麼說，可是表情卻有幾分得意。

  她不喜歡華箏，不用問我就知道。可是真的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這麼做。

  「她不需要！就算有奇蹟，也不會是他給的！」我很生氣她的這種做法。

  「蘇小米，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了？這件事，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是她什麼人？在這裡鬼哭狼嚎的，她是我妹妹，我都不像你這個樣子！」路春泥顯然的是來看熱鬧的，她會關心華箏的死活嗎？如果真的關心怎麼可能這個時候將楊亦凡叫來了？

  「你閉嘴！這裡沒有你說話的地方！」蘇銳怒喝一聲，「馬上把這個人帶走！以後不要再讓我看見你和他站在一起！」

  路春泥咬了咬牙，想發作，似乎有幾分忌憚蘇銳，便忍住沒有發作起來。

  這個時候華庭從病房裡出來。

  他看見楊亦凡，明顯地皺了皺眉。

  「不是說讓我來見最後一面的嗎？到底要不要見？」楊亦凡說著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我的時間很寶貴的！」

  「你說什麼！」華庭憤怒地衝上去揪住他的衣領將他直逼到牆根處。

  「本來就是如此！她都醒不過來了，難道你還真的打算養一個植物人在家裡？你不嫌煩，我還嫌晦氣呢！」路春泥上去拉扯華庭，「你鬆手！」

  我簡直肺都要氣炸了，這個女人口口聲聲標榜的高素質，難道就表現在這裡嗎？

  出乎我意料的是，一直默不作聲的安丁傑，突然衝上前去，一拳揮在了楊亦凡的臉上。

  楊亦凡作為紅杏的贊助商，蘇銳和華庭都要忌憚他一點，可是安丁傑不一樣，他和楊亦凡之間沒有任何牽連。

  「知道出事之前她在跟我說什麼嗎？都在說你！原來你就是那個負心漢！」他說著抵著他又給了一拳。

  沒有人阻攔，大家就這麼看著。

  路春泥靜默在一邊，根本就不敢拉。

  他活該！

  

  「還有誰要進去？」護士從裡面出來了。

  沒人有動靜，我便準備進去。

  「你算什麼東西！」路春泥卻搶先一步攔在我面前，然後她進去了。

  我捏緊了拳頭。

  「別跟她一般見識！」蘇銳拍了拍我的肩膀。

  安丁傑已經不再揍楊亦凡了，因為華庭拉住了他。

  雖然我依然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但是我知道，安丁傑是個有血性的男孩。竟然為了華箏，對楊亦凡動手。

  「小子，你等著！」楊亦凡擦了擦嘴角溢出來的血，惡狠狠地瞪著安丁傑！

  安丁傑還想上去繼續揍他，華庭將他死死地按住不讓他再繼續動手。

  「有你這樣的哥哥真是不幸！自己的親妹妹被人欺負了，你竟然選擇息事寧人！」安丁傑甩開他的手，瞪著他。

  他想罵的這些，我曾經都想過要去罵他，可是我知道，我沒有資格罵他。

  也許他自己都不會知道，他選擇的路，犧牲掉了多少人，可是最後，也沒有成全他自己。

  因為他選擇的女人，非但不愛他，只會給他惹來這麼多事。

  她天生就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人，選擇他，不過就是為了跟我賭氣，贏了我，她的目的就達到了，那麼，這個男人對她而言就沒有任何價值了。

  這就是路春泥。

  她從病房裡出來的時候一臉的嫌棄，好像進了那扇病房讓她渾身都沾染了晦氣一樣。

  她先是四處搜索了一下，我知道她是在找楊亦凡。

  「……」她剛張開嘴，還沒有開口，就被蘇銳和華庭同時喝住了。

  「給我閉嘴！」他們倆幾乎同時開口。

  她便搖頭晃腦地，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

  我覺得在醫院裡，上演這樣一幕，真的很丟人。

  她出來連病房的門都沒有關嚴，於是我打開門，進去了。

  裡面開了空調，不熱不冷，可是病床上躺著的那個瘦弱的女孩，安詳的閉著眼睛。

  我不敢走向她。

  她似乎是一隻小精靈，我不知道我的靠近會不會讓她害怕地後退。

  我很想告訴她，我不會傷害她的，雖然曾經我們有矛盾，曾經我討厭她，可是真的可以一笑泯恩仇。

  我願意像個大姐姐一樣來照顧她。

  只要，她能醒過來。

  我走到床前，坐在小板凳上。

  觸碰到她的柔軟的手時，我才發現，那雙手真的很細膩。她不怎麼會做家務，有時間的時候就在家裡歇著，邊吃水果邊看電視。

  這樣的女孩，為什麼不能用安靜來形容？雖然她曾經調皮叛逆，但是現在的她真的文靜的像個少女。

  我不願意去想她的美麗，她的善良，因為這麼想的時候，我心裡就會難過。

  因為她已經不會睜開眼睛了。

  「華箏，對不起。一直都是我在排斥你，其實你是個很乖巧的女孩，你只是有的時候有點孤僻，有點叛逆，但是你真的，很好，很善良！我知道我不該讓你去旅遊，是我的錯，你醒過來，看看我好嗎？」我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裡，還是正常的體溫，可是，她卻不會睜開眼睛了。

  「我是小米姐。你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給你買的那條絲巾嗎？你說你不喜歡，然後去拿剪刀給剪了，記不記得了？」我想起了好多曾經的往事。

  我也從來沒有想過，以後的日子裡會再遇到她，而且是一個不一樣的她。

  突然我好像感受到她的手動了一下！

  我的心猛烈地跳了一下，感覺自己都不能呼吸了！我仔細地去感受著，真的，好像，又跳動了一下！

  「華箏，你醒了是不是，你醒了是不是？」我驚住了，不，是驚喜！

  「我早就醒了……」她微弱的聲音響起。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此刻她正微微地睜開了眼睛。

  「我一直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