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出事了

  「沒有，我只是來給你送點東西吃而已！」他說著提了提手裡的包裝袋。

  我捂緊了浴巾，防備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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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晚了往我家跑，肯定不會發生什麼好事。

  「一個人穿成這樣，是不是有點暴殄天物了？」他上下打量了我一遍。

  那種眼神好像將我給剝了一樣的難受。

  「你把東西放下就可以走了。下次我會請你吃飯的！」我依然立在原地，不敢動彈。

  「你不打算留我嗎？」他說著開始向我靠近。

  「我為什麼要留你？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不好。」我說著開始後退。

  如果說前兩次都是我的問題，那麼這種事就不能再發生第三次了！

  「也罷！還是吃東西吧！」他說著走向沙發，然後兀自坐下來，打開塑膠袋，將裡面的食物拿出來。

  我趁著這個時機進臥室將睡衣給換上了，還準備好好享受一個人的生活，想不到竟然會這樣！

  換衣服的時候就聽見放在客廳的手機在響，出來的時候手機已經不響了。

  「剛剛有你的電話。」他說。

  我拿起茶几上的手機看了看，林茜打來的。

  她只要一帶團，就很少給人打電話，這麼晚了，怎麼會給我打電話？

  我還在考慮著要不要給她回過去，蘇銳的電話就響了。

  「我要不要告訴她，我們倆在一起？」他將手機的顯示屏對著我說。

  我看到了，也是林茜。

  難道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快接！」我吼了一聲。

  他這才接通，沒幾秒鐘，他臉上的表情就僵住了。因為房間裡比較安靜，我也依稀聽到林茜說了三個字，出事了！

  出事了！

  「怎麼回事？」

  他掛了電話，而我的心早就懸在半空中。

  「夜宵也許是吃不成了！」他只靜靜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可是我看著他緊皺的眉頭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不小的事！

  「到底怎麼回事？」我早就急不可耐了。

  「旅行社的車，在半路上，出了車禍。」他說話的時候儘量讓語氣保持平靜，可是我知道，我知道，這句話的分量。

  車禍，車禍！

  「嚴重嗎？」我消化了幾分鐘才接受下這件事。

  「不算太嚴重，不然林茜就沒有辦法給我們打電話了。但是……」他停頓了。

  但是，後面還有但是！但是什麼？華箏和安丁傑應該也在車上啊！

  「但是什麼，是不是華箏出事了？」我感覺自己都無法呼吸了！

  「我們還是先去醫院吧！」他說著便站起了身，「這個小丫頭要是在我手上出了事，不知道華庭會不會找我拼命！」

  華箏出事了？華箏出事了！我的腦子裡嗡地一聲，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是我慫恿她去旅遊的，是我！

  「快走吧！」他見我僵在原地，拉了我一把。

  我這才跟著他後面一路匆忙地下樓。

  一直上了車我都沒有緩過來，腦子裡記著的都是華箏出事了。

  「你不要太擔心，林茜說事情並不嚴重，只有幾個乘客傷的比較重，而且這件事旅行社會負責任的。所以……」他一邊開車一邊安慰我。

  可是我關心的不是誰負責任，我關心的是人！

  如果她出了什麼事，我該怎麼辦？怎麼面對華庭？

  到了醫院，他特意攔在我面前。

  「千萬要保持鎮定！現在我也不知道到底她有沒有受傷，萬一等一下真的有什麼事，記著，保持鎮定！凡事有我在！華庭那邊也有我來頂著！」他此刻的叮囑對我來說就是多此一舉！

  我根本就沒有心思聽他說這些廢話！

  「你讓開！」我推開他就往醫院裡沖。

  華箏千萬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

  我一路上都在祈禱。

  可是我不知道在醫院的幾層，這個時間點了，我只能根據哪裡人多來判斷了！

  「這邊！」蘇銳在後邊提醒我。

  我便順著他指的方向跑去。

  我腦子裡已經將各種最嚴重的情況都設想了一遍，如果……

  走廊的盡頭，我看見了林茜。

  和她在一起的，是安丁傑。

  如果華箏也沒事的話，華箏是不是應該和他們站在一起？可是華箏沒有！

  這種場景告訴我，華箏，一定出事了！

  我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蘇姐，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華箏！」安丁傑見到我，道歉的同時，滿臉痛苦的表情。

  我看了看林茜。

  她的臉上同樣是那麼沉痛而深重的表情。

  「林茜，華箏怎麼樣了？」我連問這個問題的力量都沒有了。

  因為我注意到，眼前這個兩扇門的病房上寫著的三個字，搶救室。

  搶救室！

  「裡面的，是不是？」我已經沒有勇氣問出口了，因為我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就在我的身體因無力而癱軟的時候，蘇銳過來扶住了我。

  「下午的時候就送過來了，現在還在搶救中……」林茜說著眼淚也開始流出來。

  「下午就出事了？可是為什麼你沒有通知我？這麼大的事，你怎麼到現在才通知我？」我茫然無措了，整個情緒糟透了。

  「對不起，我怕你擔心，我以為情況不會這麼糟糕，我以為……」她自己也沒有辦法說下去了。

  一旁等候的，還有旅行社的其他負責人。

  所有的遊客里，華箏傷的最重。

  「蘇姐，華箏是為了保護我才會受這麼重的傷，是我對不起蘇姐，對不起華箏！」安丁傑說著恨不得要去撞牆。

  

  這個時候我根本就無力去追究責任，我只想知道，她會不會好起來，推出來的時候，她還是不是一個活奔亂跳的華箏！

  她才二十四歲，最美好的年齡，本該有最美好的故事等著她，可是我卻將她送進了手術室！

  林茜坐在我左邊，蘇銳坐在我右邊，我一直不敢開口說話。

  「通知，她哥了嗎？」我的開口打破了空氣中死一般的沉默。

  「一直沒有打通。」林茜說。

  我們一直在搶救室門口等，等到了五點，天色已經微微亮了，我站起身來，很想透過搶救室的門看到裡面的動靜。

  我仿佛聽見那個鮮活的生命在痛苦的呻吟著。

  然後我的心也跟著呻吟著，我也疼。

  因為一夜沒有休息，心力交瘁，所以剛站起來就差點跌坐在地上。

  「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蘇銳動作依然那麼靈敏，扶住了我。

  我搖了搖頭，我怎麼可能這個時候回去！

  這個時候搶救室的燈亮了，門打開了，好幾個護士將病床推出來。

  「華箏，華箏！」我急忙就迎上去，差一點撞上了病床。

  「醫生，病人怎麼樣了？」剩下的人都去圍著醫生了。

  「你別慌，先聽醫生怎麼說！」蘇銳一隻手拉住我，才讓我沒有撞上去。

  「我們已經盡力了，如果病人能夠在七十二小時之內醒過來，基本上就算度過危險期了。」醫生很疲倦地說。

  七十二小時？

  如果七十二小時醒不來呢？是不是就表示，她不會再醒來了？

  我一路追著護士去了病房，可是到了房門口護士就將我隔在了外面。

  「對不起你不能進去！病人剛剛做完手術，防止感染！」護士很冷漠地對我說。

  於是我就隔著透明的玻璃，看著躺在裡面的華箏。

  感覺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曾經我很討厭她，然後經歷了一段不討厭的時光，後來又開始不喜歡她。

  現在覺得是我做的太不好了！她還只是個小姑娘！一個比我小五歲的小姑娘！

  今天她竟然要遭受這份罪！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看她的造化了！」蘇銳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說。

  這份罪本來應該由我來承受的。可是今天，全部都給了她。

  「醫生有沒有說，如果醒不過來，會怎麼樣？」我問。

  「可能，會變成，植物人。」他回答。

  植物人。

  我竟然聽完之後，好好地站在那裡，就好像默默地接受了一般。

  到底是我的承受能力變得更加強大了嗎？

  未來的七十二小時，我要守在這裡，一秒鐘也不能離開！

  「你去休息一會兒吧！」他又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搖了搖頭，可是頭卻暈的厲害，差一點就要栽倒在他身上。

  「你不相信我嗎？我來看著！」他又說了一遍。

  可是林茜他們還守在這裡，我怎麼能去休息？我坐在長椅上，林茜便坐在我身邊，我們都沒有說話。

  這也是她帶團這麼久以來，出的最大的事故。

  「小米……」她的聲音很無力。

  「不怪你。你只是個導遊而已！」我說。

  我想到了凌靜。

  我這輩子第一次，那麼近距離地感受，生離死別。他緩緩閉上的眼睛，他張開又合上的嘴，他手心一點點褪去的溫度。他將我的世界裡最陰暗的那一扇門打開，告訴我，世界上最痛苦的，不是失去，也不是得到，而是，想而不得。

  想而不得，因為我無能為力。

  所以我只能看著他離開我，我沒有一點辦法，還得強裝歡笑。

  生命，原來，可以這麼脆弱。

  可是這一次，為什麼要選擇一個這麼脆弱的生命？

  「電話打通了！」

  一個我不認識的負責人驚呼了一聲。

  我知道，華庭的電話，打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