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等

  他終是沒有讓我失望，而我卻不知道到底該不該將事實告訴他。因為我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事實之後，會不會又是另一種結果。

  他說了結婚。只是這麼說了不到幾天的時間，他就要回去了，回紅杏。

  「這麼快就要走了嗎？」我靠在他辦公室的桌子邊問他。

  隔著落地窗，可以看見二樓的平台上種的那些花花草草，很漂亮。據說是十一樓的攝影公司種的，冬天的時候可以當外景使用。

  他一邊收拾自己的材料，一邊回答我。

  青檸的學習時間到了，三個月，整整三個月。他竟然來這裡已經有三個月了。

  「你跟我一起走吧。」他將資料放進檔案袋裡對我說。

  隔著一束淡淡的陽光，我看著他的臉，遙遠的，好像是在五年前。

  他站住學校門口等我，讓我跟他一起去找工作。當時的紅杏，就在我們學校招編輯。

  我跟他說，我要讀研，我要認識更多的，有才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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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我們分手了。

  再遇到他的時候我在想，當初我們的分開，是因為我的執著還是因為他的執著。

  而今天我才發現，其實，他比我還要執著。當初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我家在這裡。」我拒絕了他。

  不是我要拒絕他，而是我想聽到他給我承諾。

  但是他沒有。

  他讓我等他，等他把事情都處理好，處理好就馬上結婚。我安慰自己說，其實這也是一種承諾。

  我和華箏一起送的他，他囑咐我們好好照顧自己。看著他遠去的車子我竟然覺得好像他永遠也回不來了。他會從我的視線里消失，然後在他自己的世界裡，活躍。

  他走之後的第二天，大姨媽來了。

  這種感覺讓我陷入一種莫名的彷徨。我想其實我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對於這段感情。

  如果一段感情讓你覺得彷徨，那麼，是否還有必要再去堅持？

  他走之後我在想這個問題。

  可是我想不到答案。

  因為我捨不得。

  已是臘月下旬，還有十天就是春節。

  家裡給我打電話讓我準備好相親，不然就帶個男人回去。

  本來打算好的，要告訴他們我快要結婚了，從開始的華庭的抗拒到現在的同意了，這樣的轉變對我而言，一點也不覺得是好消息。

  因為他是勉強的，為了那個不存在的孩子。

  所以我只是搪塞了幾句，將家裡給糊弄過去。

  我想我這麼做一點也不好。可是我也沒有辦法，我不想到頭來又成了一場鬧劇。只有捏在手裡的才是自己的，只有領證了，才能證明，這個男人是我的。

  不，我說錯了。即使領證了，這個男人也不是永遠屬於我的，只能是短暫地，屬於我。

  我以為我的糊弄有效，可是家裡還是很嚴肅而隆重地給我安排了三場相親，像面試一樣，擠在了一個星期之內。

  第一個是保險公司的業務經理，坐下來之後侃侃而談，聊天過程中還不忘向我推薦保險。當時我在想，我要是放起了《最炫民族風》，他是不是會跟著節奏來一段？因為他們每天早上都會集中在廣場上，來一段晨舞；

  第二個是個差不多年齡的，博士。對的，博士。我想到林茜。三十歲的博士還要通過相親的手段來解決人生大事，我不得不苟同林茜的觀點，他真的是有問題的。說了三十分鐘他的學術成果，可是我一句沒有聽懂。完了還想跟我來點浪漫，要請我看電影，看到一半的時候，他竟然睡著了，以至於我什麼時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第三個我應該會記住他。是個長得不錯的帥小伙，小鮮肉吧，這麼形容可能貼切一點。天花爛墜地說了一通，好像對我的任何話題都很關心，聊起來頭頭是道，還約了我第二天再見面。

  第二天下班時間剛到，就看見他在我們超市門口等著我。超市趕在除夕前開業，正是開業前一天，大家忙的不可開交，所有人都在加班，他跑過來湊熱鬧。

  如果不是他來，我還真的不知道，他原來有這麼多的前科。

  因為他竟然是某一個收銀員的前任，戀愛期間騙了她不少錢。

  我覺得有點丟人，趕緊地讓保安叫他走，說我不認識他。

  晚上十一點，我和其他人一樣，奮戰在前線，下午的試營業還可以，來的人很多。

  我在店裡待到十二點半才走。

  一路上好幾次差點睡著，因為我太累了。

  到家的時候已一點多了。臘月二十七。

  很多公司都已經放假了。可是我知道，華庭還沒有。

  我躺在床上的時候，發現他的頭像還是亮著的。問他在幹嘛，他說還在忙著。

  那一刻覺得我和他之間已經淡到，成了普通朋友。

  難道一段感情真的非要形影不離才能維繫的起來嗎？

  我給他回復了一條，早點休息，然後我就翻身睡覺了，我睡得很好，好到是被鬧鐘給叫醒的。

  傳中的霸道總裁楊亦凡開始追求華箏。在我第三次見到他的時候，認為他可能會追求我。但是我發現我錯了。我不可能萬人迷般地成為每個男人心中的女主角。

  不過華箏比我想像中還要敏感地拒絕了他。儘管我建議她可以考慮考慮。

  開業第二天，蘇銳來找了我，當時我正擠在電梯上，拿著對講機找人。有位八十歲的大爺等待付錢的時候心臟病突發，現在120正在往這邊趕。

  「越來越上道了啊！」蘇銳站在電梯口悠閒地對我說。

  「我沒空陪你廢話！」因為我已經急的滿頭大汗。

  「那也要吃飯吧！」他說著看了看手錶。

  我突然意識到他是不是換了塊表？不然為什麼這麼高調地在我面前擺出這麼騷氣的一個動作？

  范經理來的時候搶過我手裡的對講機就將我擠到一邊去了。我當時還在詫異，這樣的事算起來大家都想躲著，她怎麼這麼主動地想往身上攬？原來是總經理還有大區老總都來了，聽說出了事，都趕來看看。

  我被擠到一邊的時候，蘇銳過來扶了我一下。

  我瞪了他一眼，然後扯下工牌，準備遁了。

  因為我交了辭職報告，所以我的工服被那個姓范的拿走了，現在唯一能看出來我是這個超市的工作人員的，就是我身上掛的那個工牌。

  

  「吃飯！」

  我大搖大擺地出了超市大門，將裡面亂成一鍋粥的場面甩在了身後。

  「說吧，找我有什麼事？」我坐下來，鬆了口氣，上午太累了。

  「聽說華主編要結婚了。」

  「所以你趕來恭喜我？」我拿過菜單看了看今天有什麼推薦菜，「還是來提前給紅包的？少了我可不要。」

  「那你要多少？」他笑了笑問我。

  我只是隨口一說，想不到他真的當真了，他這樣當主編的，應該工資不低吧？

  我伸出五個手指頭在他面前晃了晃。

  「五千？」

  「是一人五千。兩個人的話，你說呢？」

  「這個真的可以做到！」他笑了笑。

  問了他好幾次，他都不說為什麼來找我。難道真的就是來商量紅包的分量的嗎？我可不相信，他這樣的大忙人，會浪費這個時間。而且今天是臘月二十九了，他怎麼還在這裡都不回家。

  「你不會是不打算回家過年了吧？不怕你老婆孩子生氣？」

  「下午走。走之前來看看你這個老朋友。」他說著竟然有幾分捨不得的神情掛在臉上。

  搞得我有點不好意思。我還真沒見過這個人有這樣怪異的表情。

  「下次見你的時候，你就，三十了？」他摸了摸下巴說。

  「是二十九！」我糾正了他。

  閒扯了幾句他才走。

  「你是個強大的女人，永遠都不會失敗！」他臨走時還給了我這個聽起來極具諷刺的總結。

  只是之後，心裡有點不太好的預感，他是不是又在暗示我什麼了。

  今天下班之後我就可以放假了，七天假，我的打算是去醫院陪凌靜一起度過，雖然家裡無數個電話催促，雖然凌靜不希望我去。

  年三十上午我去送華箏，她拖著行李箱，站在公交站台前等車。

  「真的考慮好了嗎？」她見到我的時候，又問了我一遍。

  我回答過她很多次了。我考慮好了，不會去華庭家裡過年。他邀請了我，可是我拒絕了。

  因為我竟然一點也不想去。

  如果他能來接我，也許我還會考慮，可是他只是，電話里說說而已。

  「我送你去車站吧！」我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我覺得再過一段時間不見到他，我是不是連和他結婚都不想了？其實現在我已經不想著結婚的事了，除了見到凌靜的時候。

  她剛要上車，就看了看遠處。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是華庭來了。

  他果然還是來了。

  是來找我的嗎？還是來接華箏的？

  華箏拉著車門不讓我開車，不然我真的很想馬上從這裡消失。一段時間不見，我竟然已經不想見他了。

  他將車開過來，下車，然後衝過來。

  「這段時間我太忙了，對不起！」

  可是我一句都不想聽。

  「你不是讓我等嗎？我很想知道，我要等多久？我更想告訴你的是，我不想等了，我煩了。我不想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