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妥協

  「可是我想了，我真的很想娶你！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如果因為現在結不結婚讓我失去了你，那我這麼努力奮鬥，都是為了什麼？」他拉住我的車門，「對不起，我是不懂得珍惜，差一點就要失去你。」

  我沒敢看他，光憑他這幾句聽起來格外矯情的話，我就能信了？就能原諒了？

  可是我竟然真的，眼裡都蓄滿了眼淚。

  他走了半個月，每天只有晚上的時候會給我打個電話，有的時候連電話都沒有。半個月都沒有回來過一次。

  是的，好像我們已經成了兩個世界的人，一點也不像在商量著要結婚的情侶。現在跟我說聲對不起，然後我們的關係就又回到那種親密的狀態？

  本章節來源於𝒃𝒂𝒏𝒙𝒊𝒂𝒃𝒂.𝒄𝒐𝒎

  但是，我們之間還能親密的起來嗎？我們之間已經有了矛盾。即使他現在說著要娶我，那也是因為這個孩子，而不是他心甘情願地，因為愛我。

  「你走吧，我家裡還有事。」我拒絕了他。

  可是說話的時候始終不敢看他。

  我其實是很想見到他的。他不在的這半個月，我每天都會堅持加班，然後每天早早地起來，用工作來麻痹自己。其實因為我害怕自己閒下來想起他。

  可是他現在就在這裡了，我卻不敢去看他，不敢當著他的面跟他說，我們分了吧，就這樣了吧；不敢告訴他，其實我根本就沒有懷孕。

  「結婚的事呢？」

  「以後再說吧！」

  他沉默了好幾秒鐘，然後鬆開手。

  我將車門關上，然後，驅車，從他的視線里離開。

  沒有開出去多久，我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要掉出來眼淚。如果這就是結局，那麼也要堅強一點。蘇銳說我是打不倒的。

  我確實是打不倒的，就是被打倒了，也要找個沒人的地方倒下去。

  我以為我會將車開往醫院，去凌靜那裡，可是轉了一個圈，我竟然回到了剛剛那個地方。

  也許他們早就走了。

  可是，他們沒有。

  他的車停在路邊，他在公交站台那裡，四處張望著。好像一個等待著。

  是在等我嗎？

  我也將車停在路邊，然後悄悄地走到了站台。

  他不經意的一個轉身，正好看見了我，然後眼神里充滿了喜悅。

  華箏沖我笑笑，然後遁了。

  「我知道你會回來。」他笑著說。

  「所以你一直在這裡等著？」我問。

  「我怕你回來的時候看不到我，會迷路。你一直是個路痴，總是忘了回家的路。」他說著張開了懷抱，「所以我要保證，在你每一次迷路的時候，堅守在原地，讓你覺得自己一點也不孤獨。」

  他讓我找到了曾經的溫暖。就好像那些安靜地守護我的日子裡，給我的那種，安靜的力量。

  我笑了笑，但是沒有主動撲進他的懷裡。

  他也笑了，然後將我摟在懷裡。

  「跟我走吧，一起回家。」

  我答應了，沒有原因，就是那麼一瞬間，腦子一熱，就妥協了。

  之後很長時間我都不讓自己去想這個問題，去想為什麼。就當是一種不理智吧。

  給我媽打電話說了去處之後，她竟然，同意了。這個時候，為她找到個女婿總是比一切事重要。

  「到人家家裡，不能空手去，能多買就多買，不要說太多話，婆婆會不喜歡的，吃完飯記得洗碗……」她吧啦吧啦說了一大堆。

  記得第一次去凌靜老家的時候，她不是這麼跟我說的。當時是讓我千萬不要洗碗，去了就看電話就行了，讓男方媽媽覺得我不好惹，這樣以後在一起生活了，沒人敢欺負我。

  看來我還是要做一個賢惠的媳婦兒。

  可是一路上我還是很緊張，因為這是我第一次去男人家裡過年。我上一次見他媽還是五年前，當時他媽對我還好，總怕怠慢了我。

  華庭帶我們去的不是他母親家裡，而是他自己買的房子。五年之內就自己買了房子，而且沒有家庭的資助，我覺得很了不起。至少我自己沒有這個本事。

  房子倒是挺大，就是家具有些簡單。他說他平時很少在家裡住，所以東西比較少，但是以後結婚了，這裡東西就會多起來。

  我在房子裡轉了好幾圈，這以後就是我的家了。

  「這是孩子的房間。以後他就住這裡。你覺得怎麼樣？」

  我站在一個小房間門口的時候，他走過來跟我說。

  我回頭看了看他，所有的怨在這一刻似乎全部煙消雲散。

  這裡以後就會是我的新家。

  「你不覺得，牆紙有點丑嗎？」我指了指小房間的牆紙，其實心裡美滋滋的。

  「剛貼的，你如果不喜歡，可以換了。都聽你的。」他解釋到。

  「你說你是不是背著我，做了很多工作？」我說著踱步到了客廳，「別說牆紙是你自己貼的！」

  客廳除了電視和沙發，其他東西都沒有。

  「時間太有限了，還有很多工作都來不及做。」他說著在沙發上坐下。

  華箏將自己的行李拎進臥室。

  「你們結婚之後我還能住在這裡嗎？」她走到一半停下來問我們。

  華庭聳聳肩，然後看了看我。

  「我會儘快把你嫁出去的！」我打趣到。

  「果然不是個好嫂子！」

  這種其樂融融的感覺讓我很快就忘記了那些天的不愉快。就當是當時的胡思亂想吧。

  除夕夜，和他母親短暫的見了一面，連飯都沒有吃。因為他母親還要回去照顧她的小兒子。而且對於這個兒子和女兒，見面完全是為了，日後養老所需。

  

  所以她對我的情況只是簡單地問了幾句，連提意見的環節都省去了。然後匆匆地離開。

  這樣的家庭也讓人挺無語的，對兒子帶回來的結婚對象就持這樣的態度。我想她是不是已經忘了，五年前我也見過她一面？當時她還沒有生小兒子，對華庭的關心也比現在多。

  三個人的春節，也可以過得很好。

  年初三，我讓他陪我去下我老家，但是他年初三就回紅杏了，因為是新任主編，事情太多了，所以提前就上班了。

  為此我很有幸參觀了一下傳說中的紅杏公司本部，也有幸在大年初三的時候見到了路春泥，並且連同著我的好消息一起告訴了她。

  「我要結婚了，同你的，華庭哥哥。」我和她一起下電梯的時候有意對她說。

  她眉心鎖了鎖。

  「是嗎？那得恭喜你啊！婚期訂了嗎？」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會邀請你的。」我笑著回答她。

  這場我和她的戰爭，最終她還是敗了。不是嗎？

  走到一樓大門口的時候，她突然回頭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不要告訴我，他娶你，是因為你肚子裡的孩子！」

  我便作勢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如果不愛的話，怎麼可能會有孩子？」我得意地從她身邊經過，「放棄吧。這個男人不屬於你。」

  年初六我離開了這裡，我並沒有回家，而是去醫院看望了凌靜。

  醫生說他的情況非常不好。

  一進病房就有一種死一般的沉悶壓得我透不過氣來。他的臉上帶著氧氣罩。眼睛微閉著。

  只是幾天罷了，他已經從那個可以和我聊天的人變成今天這樣。

  我握住他的手告訴他，婚期就定在一周之後，希望他能來參加。

  他聽到我的聲音，眼珠動了動，然後扭過頭看了看我。

  接著他笑了笑，隔著透明的氧氣罩，我可以看見他笑的很艱難，很努力，可是，很由心。

  我在醫院一直陪著他到了晚上十點，到他真的已經睡著了。可越是這樣，我心裡越是難過，因為我害怕他會不會，醒不過來了？

  「讓他休息吧。」華庭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是忍著那種無力的悲傷，離開了病房。我真的不敢相信，曾經那個生龍活虎的男人，竟然有一天會這麼無力地躺在病床上。

  「我想每天都來看看他。我怕哪一天他就這麼突然地……」我不敢把話說完，可是我真的擔心那樣的一天會到來。

  他點了點頭。

  其實婚期根本就沒有定的那麼早，可是我看著凌靜現在這個樣子，只有告訴他一個假的。我知道，他參加不了的。

  他參加不了的。

  「有些事，我們也無能為力。」

  他的安慰讓我更加覺得自己虧欠了凌靜很多很多。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從來就沒有好好地跟他說過話，從來沒有想過主動去關心過他。他的公司，如果不是因為薛莉的事，我都從來沒有去過。

  我懷疑他，恨他，詛咒他。

  夜晚的街道上，我努力地往前奔跑，不想停下來，因為我害怕自己一停下來就會發現，這就是事實，擺在我面前的，赤果果的現實。

  「我們已經盡力了，盡力了！」華庭追上我，將我緊緊地抱在懷裡，「小米，我們真的已經盡力了。」

  我總覺得不夠，真的不夠！因為我沒有辦法去改變哪怕一點點！

  我總覺得我無所不能，我可以努力地做好每一件事，我甚至不怕失敗，因為我隨時準備爬起來再戰，可是今天我才發現我怎麼那麼渺小，那麼無力！

  看著在眼前一點點消融的生命，我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