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你願意娶我嗎

  我以為有一天我會忘記那些不愉快的過往，可是現在，我知道，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腦海里會不停地浮現他顫抖的手指。他說，動不了，他的手已經不聽他的使喚。

  這種病痛第一次，離我這麼近。

  原來我一直的，怪他，恨他，都是我的錯，是我，誤會了他。

  我一直以為我是一個理性的人，現在才發現其實，我也是個感性的人。

  躲在自己的家裡，我不想出門，哪裡也不想去，手機關機，不想被任何人找到。

  我不會讓任何人再看到我脆弱的樣子，因為我還要為他而堅強地活著。

  

  他給了我他的所有，而且卻恨了他這麼久。現在他陷入了困境，我不能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一點點離我而去，自己卻無動於衷。

  晚上九點，華庭找到了我家。

  他焦急地問我去了哪裡，到處找我都找不到，電話也關機。

  我已經擦乾了眼角的眼淚，也許眼睛還有些紅腫。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他看出了我情緒的不好。

  「沒事。」我擠出一絲微笑。

  這一次他沒有像以前一樣不再問下去，而是追問到底。

  我告訴他，凌靜的事，他有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然後將我摟在懷裡。

  我發現我心裡竟然一直都沒有放下過那個男人。

  我在想為什麼命運總是這麼愛摧殘人？我真的恨不得，他是一個十足的渣男，他背叛了我，他花天酒地，他到處拈花惹草。

  我寧願還是像以前那樣，一直，恨著他。

  我覺得異常的寒冷，陽台的門窗都已關嚴，華庭將客廳的空調也打開了，可是我還是覺得冷。

  他將我摟在懷裡，不停地安慰我。

  「你願意娶我嗎？」

  凌靜說，他希望看到我找到幸福。我好想為他做點事。我想讓他看到，我重新開始生活，並且生活的很好，儘管我知道，也許他看到這裡，夜裡也會止不住的顫抖。

  可是我真的只能為他做這點事了。

  他拍了拍我的後背，並沒有回答我。

  「我說的是真的，我們結婚吧！」我推開他，認真地對他說。

  他看著我，眼睛裡滿是真誠，但偏偏是這樣的真誠，讓我看到了答案，他還不想結婚。

  不想跟我結婚。

  「我希望能給你更好的生活。可是現在，還不行。」

  他的婉拒讓我有一種被傷害的感覺。

  我以為他早就想和我結婚了，否則他怎麼會這麼主動地靠近我，照顧我的生活？

  但是他也有他的想法，也有他的安排他的計劃。我知道，愛一個人，就要尊重他。

  我沒再說什麼。這種問題，他給了答案了，我就不能說更多。

  屋子裡很安靜，如果今天他沒有來，那就依然還是我一個人，我很想，讓這個家變得熱鬧一點，以前和凌靜在一起時那麼希望過，現在，有了華庭我依然這麼希望。

  況且這份希望，也是凌靜的希望。

  第二天一早我先去看的凌靜，他精神狀態很好，他向我演示他自己可以做很多事，比如說掃地，拖地。然後就是他媽站在一邊抹眼淚。

  他看到我和華庭在一起，顯得很高興，說我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愛情，並希望有生之年可以看見別人許諾給我一場盛大的婚禮。

  有生之年。

  這四個字讓我又一次淚眼婆娑。

  我知道，他的有生之年可能真的，很短暫，也許會發生在我轉身之後的某個瞬間。我要到了他的最新號碼，以便我可以實時地掌握他的動態。

  我不希望，他會安靜地離開我。

  「記得，要好好的，我不希望下一次看到你……」我臨走的時候，跟他說，但是話到嘴邊，就咽了下去。

  「放心吧！我會一直好好的，看著你結婚生子。」

  他笑著露出了潔白的牙齒，可是我覺得他好像真的老了十歲。

  也許現在我還不能感慨生命的脆弱，因為他還好好地活在我眼前，他還那麼樂觀地在和我說話。

  華庭送我去了公司，我的心情很低落。

  「好好工作，一切有我！」他安慰我說。

  可是我怎麼可能好的起來。

  公司因為我昨天下午的無故失蹤特意找我談話，讓我給他們一個解釋。

  解釋不了，我面對著一眾領導只能這麼說。

  能幹就干，不能幹就別幹了！

  我不記得這是哪個領導說的。

  但是這句話出來之後，我就去人事那裡拿了辭職登記表。既然大家都在氣頭上，那我就辭職唄！正好這些領導對我也有意見，我說要辭職，一個個都簽了字。

  簽吧簽吧！我也不想幹了，上班兩個多月了，加班加了一個多月，加班也沒有加班工資，並且稱之為，義務加班，我閒的沒事幹，晚上十一點在公司里義務加班！

  既然給我簽字了，那工作上的事，我能撒手就撒手。

  領導們簽完字不到一個小時，就重新來找我談話，讓我再考慮考慮。不行加工資也行。這個時候年底了，如果我辭職了，年終獎什麼的都泡湯了。

  其實我知道這是他們在忽悠我。這家公司的年終獎只對入職半年以上的員工有效。像我這樣的，才來三兩個月的，根本就沒有年終獎，過年的時候發的紅包面額從來沒有超過五十。

  他們不讓我走是因為年底了不好招人。

  我的心情特別的糟糕，下午的時候，凌靜媽給我打電話，說凌靜在家裡暈了過去，她撥打了120已經送進醫院了，現在辦理了住院手續。

  

  「錢還夠嗎？」我感覺自己的心都揪到了一塊去。

  「錢夠，可是他一直還在念叨你。」

  我的眼睛又一次濕潤了。

  下午要溜班被人事逮到了，就是不讓走，因為工作確實很多，可是我的事情也很重要。

  「我家人住院了！」我一說出口，眼淚就噼里啪啦往下掉。

  我在公司從來沒有哭過，儘管經常跟大家吵得不可開交，也曾經將幾個比我大的女同事氣哭，可是我從來都沒有表現過弱勢的一面。

  人事是個老爺們兒，今天看見我這樣的女漢子在他面前掉眼淚，往日尖酸刻薄的一面竟然表現不出來了。

  「謝謝！」我說了說謝，然後走了。

  沒敢開車，因為我知道我情緒不好，開車不安全，打了輛計程車我就趕到了醫院。

  他還沒有醒過來。他住的那棟樓層特別的安靜，走廊里涼涼的，擺了很多盆栽，護士待人也特別的有禮貌。

  每個病房，只有一位病人，暖氣供應，電話衛生間全都有。

  我知道，住到這個樓層來的病人，都是，很快就要……

  我在病房坐到了晚上七點，直到華庭來了。

  凌靜醒來的時候，還抱怨他媽太小題大做了，竟然把他送到醫院來了。

  我一直忍著沒有說話。私下問了醫生，醫生說，不用做化療了。

  不用做化療了。

  我捂住嘴，靠在華庭懷裡，因為我已經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離開醫院的時候凌靜問我，什麼時候結婚，他希望我會儘快結婚，這樣他也能來參加。

  我說會的，很快就結婚了。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再哭。我想我應該接受這個結果，然後堅強地陪他度過這段時間。

  儘管他不希望我陪他在醫院，可是我還是想，經常去看他。

  回家的時候我再一次問了華庭，願不願意娶我。

  他的答案依然沒有變。願意，但不是現在。

  「為什麼不是現在？我什麼都不需要！該有的我們都有，為什麼還不能結婚？我什麼都不要！我只想要一段婚姻，一段讓我覺得安心的婚姻！」我朝他吼起來。

  「你只是希望讓他看見你結婚的樣子，而不是，渴望婚姻。」他心平氣和地對我說，「結婚真的是一件慎重的事，我們不要著急好嗎？」

  不是我著急，只是我真的也很渴望，婚姻。

  我不想再這麼身心俱疲的生活，我真的很想要開始另一種生活！

  「跟我結婚，需要那麼慎重嗎？」我反問他。

  他語塞，沒有回答我，而是將車停在路邊。

  「是因為路春泥？是因為她可以給你一個雜誌社而我什麼都給不了你？」

  「小米，你說的這都是些什麼！怎麼能把她也扯進來了？我們之間的事，不要牽扯進來其他人好嗎？」我看的出來，他有些憤怒了，只是在抑制自己不讓自己發作出來。

  「我提到她你就不高興了是嗎？就當我結婚是為了讓凌靜放心，那我有什麼錯嗎？我們在一起都已經……」我自己也說不出口了，「難道你不認為應該娶我嗎？難道你和我在一起，只是玩玩？」

  我知道我情緒激動了，可是我沒有辦法安靜下來，我認為我自己沒有錯，我們在一起時間雖不是很長，但是我們相識了那麼久，而且已經發生了那些事，為什麼不能結婚？

  「好了，是我的錯，不吵了好嗎？不吵了，你讓我再想想，好嗎？」他跟我道歉，握住了我的手。

  很快我的情緒就下去了，整個人稍微安靜了一點。

  我也不想吵架，只是，我真的很想，很想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