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你不知道的事

  華庭回來的時候，我正在上班，和小林茜一起為剛到貨的不鏽鋼垃圾桶點數。

  「實際到貨比訂單少了三個。」

  我接完電話，小林茜對我說。

  「不簽收，給供應商打電話！」我一邊教她一邊在想自己的問題。

  早上沒有吃飯，現在肚子還是空的，我想的是等下去樓下吃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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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垃圾桶的事處理完了之後，我就下樓去找吃的。

  十一點半，這個點吃午飯感覺有點早，但是除了早飯也沒其他可以吃的。正好吃完飯還可以去前面的商場逛一下。

  邊吃飯的時候路春泥給我打電話，本身不想接，可是她找我，總不至於是沒事拉拉家常的。

  「今天陽光挺好的啊，你那邊呢？」她懶洋洋地對我說。

  「我在上班，沒有你麼好的心情去欣賞陽光。有什麼事就說，我不想跟你這樣的人浪費時間！」

  「我差點忘了，我還要上班。好吧，我就不浪費你時間了！我只是想要告訴你，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都發生了。不過我說了你也不相信。」

  我不知道她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你想說什麼！」

  「你猜啊，我說的這麼明顯了，你都猜不出來嗎？賓館的床挺軟的，不過我睡不習慣，所以我決定起床了！」

  我咬了咬牙，感覺一股熱血沖向了大腦，整個人不自覺地捏緊了雙手。我知道，絕對不會是她說的那樣，可是，她竟然公然跟我說這樣的話！

  「是嗎？多睡一會兒吧！開始我沒聽懂你的意思，以為你給人家的服務費不夠，向我求助呢！不過我看，應該還是夠得，哦？」

  我根本就沒給她回答的時間就將電話掛了。

  她這樣的女人，不要臉起來了，什麼骯髒的話都能說得出來。不，在她看來那不叫骯髒，那只是另一種文明罷了。

  我平復了下心情，反覆地告訴自己，要相信他。這種心理暗示很快就起了作用。

  不但起了作用，我還準備去逛商場的時候，幫他買件衣服。

  那家商場因為選址的不恰當，所以生意不是太好，導購比客人還要多，正是如此，所以很多商品都在打折，又是年底了，推出了很多特價商品。

  商場的東西就是這樣，除了一折兩折，其他的折扣都是坑爹的，因為折扣的同時，也會將原價提高很多。唯一可以考慮的就是特價。有家聯營廠家告訴我的經驗，商場的產品只有特價商品可以買，其他的，都是空氣。

  更扯淡的是，折後售價一千多的衣服，成本往往就兩三百。

  我認為我每次都那麼幸運，因為這次逛商場，竟然又撞上林茜和范新建了。不只是撞上了，還是迎面撞上了。

  林茜挽著他的胳膊，一副秀恩愛的樣子。

  我覺得我會比他們尷尬，因為她看到我的時候，竟然微笑著跟我打招呼。

  「好久不見了，小米，最近好嗎？」她和我隔著一人的距離，我們誰也沒有繼續往前，就這樣，像隔著銀河般，互相看著對方。

  這種感覺挺奇怪，也挺心酸。曾經我們無話不談，現在竟然變成這樣。

  「我挺好的。不過似乎沒有你好。新歡舊愛，挺豐富的！」我笑著回答，隨即想到手機里還保存了上次偷拍他們的照片。想不到這次更加大膽。

  「你知道的，我是個閒不住的人！」她笑笑。

  不是閒不住，是耐不住寂寞，是不是凌靜又出差去了？

  我不想戳穿她，雖然心裡那麼恨她，但是每次狠話一到嘴邊，就覺得於心不忍。她曾經是我的好姐妹，我不想傷害她。

  「凌靜，知道嗎？」我一眼也不想看范新建，始終盯著林茜。

  她扯著嘴角笑了笑，很無所謂。

  「我們離婚了。就在，上周……上周三，是的，上周三！」

  她這麼說的時候，好像這本身就是一件小事，小到根本牽動不了她的心緒的小事。

  可是卻牽動了我的心緒。她這麼做，這麼說，顧慮到我的感受了嗎？她為了兩個月的婚姻，親手摧毀了我們之間三年的姐妹之情。

  挺可笑的。

  離婚？那是凌靜活該吧！找了個這樣的女人！

  「你們慢慢逛！我先上去了！」我愣了幾秒之後，又回復了正常的思維。

  她便攬著范新建準備走。

  突然她又停了下來。

  「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凌靜生病了，絕症。」她回頭對我說。

  什麼？凌靜生病了？絕症？

  我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因為他將房子存款什麼的，都以離婚的方式全部給你了。所以我才會和他離婚！你不要跟我說你不知道。不過沒關係了，我已經和他離婚了！」她的語氣有幾分鄙夷，然後拉著范新建走了。

  我有很長的時間都愣在原地。他生病了，絕症。

  絕症。

  這兩個字像一記悶拳擊在了我的心上。

  我並不知道他的事，不知道他生病了，不知道他和林茜離婚了。離婚之後他就從我的世界裡徹底的，蒸發了，失蹤了。

  可是他怎麼會，生病了呢？

  我再也沒有心思去逛商場，而是拿出手機給他打電話，我知道他的三個號碼，可是一個號碼都打不通！

  平生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急躁，我拿著手機的手都在不停地發抖，好幾次，我都按錯了號碼。

  全部都是無法接通！

  我衝出商場就開車去了凌靜公司，路上好幾次都差一點闖了紅燈。我知道我不該這麼急，可是我沒有辦法不這麼急。我恨他，可是我不希望他會死。

  絕症。

  絕症讓我想到了一個字，死。

  趕到凌靜的公司的時候，我的手還在不停地發抖。

  前台說凌靜已經辭職了。

  

  辭職了。

  這讓我意識到事情是不是真的已經變得那樣嚴重了。

  又開車到了凌靜家裡。路上公司不斷有人給我打電話，我知道快要開業了，會有各種事情找我。

  但是我顧慮不了那麼多了。

  凌靜家還是那麼安靜，敲了幾次門之後，是他媽給我開的門。

  她的眼睛是紅腫的，看到我，愣了幾秒之後想把門給關上，不讓我進去。

  「阿姨，我想看看他！」話一說出口發現自己的語氣竟然有幾分哽咽。

  「都是你害的，你還來幹什麼！」她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阿姨你讓我進去吧！」我死命地推著門，她拗不過我，讓我進去了。

  客廳了，只有凌靜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抽著煙。

  「你還抽菸！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抽菸不要抽菸，你怎麼就是不聽！」我上前去就將他手裡的煙給奪了下來。

  他空洞的眼神在我身上晃了幾下，然後站了起來。

  「來書房說吧！」

  我便跟著他去書房。

  我知道了很多，我從來都不知道的事。他和林茜，不過就是為了和我離婚。只是他沒有想到，林茜會生出那麼多的事。

  「為什麼還要傷害孩子？」我靠在桌子上，盯著他的眼睛，可是我的心很疼，因為他的眼神那麼渙散，讓我感覺不到一點點希望。

  「我不想讓你一個人辛苦地撫養孩子。可是我又不忍心……所以，我只放了半顆藥。孩子沒了的時候，我心裡也很難過……不過，這樣也好。」他說著又想抽菸，只是手指在煙盒裡動了好幾下，都沒有抽出煙來。

  「你的手怎麼了？」

  「八月份的時候就開始了，現在更加嚴重了，我經常兩隻手都動不了，完全不聽自己的控制。沒辦法，晚期了！」他艱難地從煙盒裡倒了一支煙出來。

  晚期了！

  我的眼眶立馬就濕了。

  「去醫院了嗎？」

  他搖搖頭。

  「沒那個必要，去了反而惡化的更快。現在我還能走動，可能去了醫院……」

  我吸吸鼻子，可是仍然沒有忍住，眼淚就掉了出來。

  「就是為不讓我跟著你受苦，所以不告訴我，所以自導自演了這場戲？你覺得你做的很對是嗎？」我流著眼淚問他，突然之間我對他所有的恨都在這一刻，消融。

  「那段時間經常會去樓下，看到你獨自坐在陽台，我也怕自己會忍不住上去看看你。但是我知道，我這輩子是沒有機會再照顧你了。小米，我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我們離婚的那天下午，陽光很好，他跟我說，他沒有辦法陪我走過我最艱難的日子，但是他希望我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感覺世界又一次跟我開了個玩笑。

  「去醫院吧！」我還是堅持要讓他去醫院，因為不去醫院，我永遠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嚴重。

  他甩了甩頭髮。

  「去了之後，就看不到他們了！」他這個時候還跟我這麼幽默。

  但是我根本就笑不出來了。

  我曾經的愛人，竟然，為我做了這些。

  我泣不成聲地從後背抱住了他，還是那麼熟悉，但是，卻真的要離我而去了。

  我離開他家的時候去銀行取了十萬塊錢，因為那張卡里只有這麼多。這些都是凌靜給我的。

  我折返回去，把這些錢交給凌靜媽媽，希望儘快讓凌靜入院。

  我沒有回公司，而是回了家，好幾次，哭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