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思靈

  「我這裡沒事了，頂多教訓你幾句。你最好去一趟思靈閣，風沙為你可是擔了不小的罪名，要不是楊默從中周旋，風沙被趕下山都有可能。你去向他道個歉吧。」師俊道。

  

  「啊？」聽到師俊這麼一說，我嚇了一大跳，「趕下山？沒那麼嚴重吧？神醫和大哥不是說沒什麼事嗎？」

  「現在是沒事了，不過你還是應該去向他道歉，再感謝他給你的幫助。」師俊認真地對我說，「他沒事是楊默周旋得好，並不是你沒錯，所以……」

  「好，我現在就過去。」我打斷了師俊的話，轉身離開了書房。一方面不想聽他囉嗦，另一方面——準備去思靈閣。

  這是我第二次去思靈閣，第一次沒見到風沙大人，不知道第二次會怎樣。第一次跑得喘吁吁的，第二次居然是為第一次的所作所為道歉。唉，不禁感嘆世事難料。

  我步行差不多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思靈閣。抬頭一看，還是老樣子，門大開。我長驅直入，直奔院子，風大人一襲白衣，坐在院子裡品茶。我走到他身邊，他不等我開口，就說道：「愛喝什麼茶？自己點。」仿佛我只是他的一個身邊熟悉的人，仿佛我天天去思靈閣一樣。

  「菊花茶吧！」我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

  風沙示意我坐，又用一壺菊花茶把小杯子斟滿，說道：「菊花性涼，開在秋季，現在喝剛好能降降你的火氣，讓你的性情能平和一點。」

  我一聽就臉紅了。手裡搓著衣角，不敢說話。

  風沙把杯子放到我面前，說道：「過來有何事？」

  「對不起，風大人，我是來道歉的，我不應該…」我話還沒說完，風沙就做了個手勢要我禁聲。

  「會彈琴嗎？」風沙突然說道。

  我點點頭。風沙拍了兩下手掌，便有下人搬了一台琴過來。

  風沙把琴往我面前一放，用手示意我彈一曲。我摸著面前的這台琴，居然覺得心情有些異樣，感覺在哪裡見過這把琴。

  「開始吧！」

  風沙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我只好彈了一曲《漁舟唱晚》，這首歌曲清朝已經有了，但我不知風沙是否聽過。總之，他聽後很久沒有說話。

  過了良久，我只聽見他輕聲默念道：「漁舟唱晚，響窮彭蠡之濱，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念完，他向我招手。我慢慢地走到他身邊，他輕輕拉著我的手，把我仔細打量了一番，對我說道：「那日我幫你，是我心甘情願的，你無需為此自責。」

  「可是，風大人，您差點被我連累…」我囁嚅道。

  風沙看了一圈院子，說道：「與其說被你連累，不如說是被我自己連累。來，我帶你看看思靈閣。」

  風沙站起來，牽著我的手便往院子周圍的房間裡走，我被他這麼一拉，緊張得心砰砰跳起來，又不敢反抗他，也只好跟著他走。

  思靈閣的院子不大，房間也很少，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我就參觀完了。主院裡一共只有四間臥房，分別是風沙的臥室，風父母以前曾經住過的臥室，風沙妹妹閨房的和客臥。

  偏院有一間教室是風父開私塾授課用的，一間書房挨著教室算風父的「辦公室」，現在是風沙的書房。再有就是老山主在風家升級為主子後，特意為風家建的少數幾間下人住的屋子，還有廚房、馬棚等地方。

  這么小的院子，給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風父母房，那居然是一個新婚的婚房，裡面還有紅燭和喜帳，鋪著紅被單，房間裡的柜子里還掛著風母出嫁穿的鳳冠霞帔。而風妹妹的房間裡面有風母留給女兒的梳妝檯，除了妹妹長大後睡的床外，還有一個嬰兒床，完全是以前的模樣。

  我看著突然覺得眼睛濕潤了。風大人就是這樣，一守空房十幾年，等待他失散的妹妹歸來嗎？他又該有多麼大的勇氣如此呢？

  「你知道為何我說被自己連累嗎？」風沙問我。

  我搖了搖頭。

  「因為我覺得自己從來沒有融入過漉山派。儘管我有著大人的地位，有著大人的尊榮，可我只是一個漉山人。我只屬於這座山，而不屬於複雜的人際關係。」風沙說道。

  「所以每次聚會你才會遲到早退甚至缺席？」

  「因為不屬於，所以不用去。」

  「那你和楊大人…和我家主子…？」我雖然覺得風沙很多行為都比較奇怪，但是他和楊默，和師俊關係仿佛不錯，師俊的生日聚會都參加了。

  「那只是朋友情誼。」風沙道，「志同則道合，與漉山派無關。」

  「哦…」我大致明白了風沙的意思。

  

  「那為什麼你要幫我去找神醫大人？其實我之後才知道我這麼做會連累你的。」我說道。

  「還是那句話，既然不屬於，何必在乎那些規矩？」風沙看著我，「我幫你，出於良心，出於朋友情誼。與漉山派無關。」

  我突然覺得內心一陣溫暖。風沙大人才是至情至性的人，做事情憑良心，不被規矩等條條框框所限制，他的思想已經不是古代講究禮儀大法的思想，反而更像現代人。

  「謝謝大人！」我很感動地對他說，「您是個好人，佛主會保佑你找到妹妹的。」

  風沙定定地看著我的眼睛，說道：「借你吉言。」

  「我也會每年立春去廟裡給伯父伯母上香的。我和楊大人已經約好了。」我又道。

  風沙的眼睛突然發亮了，他欣喜地對我說：「你是說，你和楊默約好了？」

  我點了點頭。

  「好，很好！謝謝你！」風沙居然有些激動起來，但是他馬上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

  就這樣，我第一次和風沙大人的長談愉悅而又輕鬆地結束了。他把我直接送到了金獅寨。我總覺得他看我的眼神中有一些難言之隱，離開時又似乎想對我說點什麼。但是他沒有說。我站在金獅寨的門口，看著他那一襲白衣遠遠地離開了金獅寨，心中不禁有點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