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趙安從錢寧手中接過一個信封。錢寧道：

  「這裡面是寧王殿下要下官調查的事情，這事時間太久，真是費了一番功夫呀。」

  趙安點頭道：

  「錢大人辛苦了，殿下看到一定會很高興的。」

  趙安辭別了錢寧，來到朱辰灝處，將信封遞上道：

  「殿下，這是錢大人讓我交給您的，是秦校尉的消息。」

  朱辰灝臉上難得的出現了驚喜的表情，急忙伸手接過。問道：

  「秦校尉現在何處？」

  趙安嘆口氣道：

  「那秦校尉已經於十年前去世了。」

  

  「什麼？」朱辰灝驚訝道：「怎麼去世的？」

  趙安答道：

  「據說是待罪自盡。」

  朱辰灝重新恢復了陰沉的表情，低聲道：

  「他們真是趕盡殺絕，連一個校尉都不放過。」

  半晌又問：

  「那秦校尉的家人呢？」

  「秦校尉的家人後來都到了宣隸府，住在親戚家。但是，秦夫人也於前年去世了，只剩了兩個女兒，她們的近況錢大人都寫在信里了。」

  朱辰灝急忙拆開信封，讀了一遍之後，先是驚訝，而後，笑笑，對趙安道：

  「你知道秦校尉的女兒是誰麼？」

  趙安疑問道：

  「怎麼？莫非是熟人？」

  朱辰灝微笑著點點頭道：

  「近在眼前，本王怎麼早沒想到……小月兒……」

  十三年前。

  西山皇家狩獵場。皇上帶著兩位年幼的皇子在狩獵場狩獵，錦衣衛隨侍兩邊。

  狩獵場鼓聲陣陣，皇上帶著大臣們策馬追擊著鹿群。兩位小皇子則在太監和錦衣衛的簇擁下，去追更容易射殺的錦雉。

  突然之間，前方樹林「撲稜稜」飛出一隻羽色華麗的錦雉。太子和朱辰灝急忙將弓拉滿，幾乎同時射出一箭。兩個皇子箭法都很好，兩隻箭都射中了那隻錦雉，錦雉應聲落下。

  兩邊服侍的太監們一擁而上，都想為自己的主子搶到錦雉。這時候太子身邊的大太監眼珠子一瞪道：

  「怎麼都這麼沒規矩？」

  一眾小太監便都不敢動了，大太監顛顛地跑過去，親自將中了兩箭的錦雉撿起來，然後伸手將朱辰灝的箭拔下來道：

  「太子殿下，射中錦雉一隻——」

  朱辰灝氣得臉色漲紅，那時候，他的外公——當朝鎮國將軍剛剛從戰場上撿了條命回來，卻被污衊通敵叛國，在家反省。

  那些奴才們自是見風使舵，知道寧王大勢將去，便都來踩上一腳。

  這時候太子訓斥大太監道：

  「此錦雉明明是本王和二弟一同射下，本王怎能獨自邀功！」

  說著，將錦雉遞於朱辰灝道：

  「二弟，掛在你的馬上吧。」

  朱辰灝抬起眼睛，瞪著太子道：

  「不用你可憐！」

  說著調轉馬頭，狂奔而去。太子見狀，急忙對隨侍的錦衣衛道：

  「去看著寧王。」

  但那些錦衣衛也都知道寧王母子處境艱難，都不想跟他們有什麼瓜葛，居然半天無人前去。、

  太子剛要發火，卻只見隊伍後面一個人一揮韁繩，奔了出去追趕寧王朱辰灝。這個人名叫秦昭，時任錦衣衛校尉。

  朱辰灝策馬奔出好遠，看看身後，居然無人跟上來。想想自己現在的處境，真是越想越心酸。乾脆下了馬，坐在一棵大樹下，大聲哭泣起來。

  一會兒，旁邊有人勸道：

  「寧王殿下，請不要太過悲傷，還請保重身體。」

  朱辰灝抬起淚眼，望著眼前這個身材魁梧長相英俊的錦衣衛校尉，賭氣道：

  「本王一家失寵，別人都不理本王，你又來作甚！」

  秦昭道：

  「在在下眼裡，您永遠只是皇子，是寧王，無所謂受不受寵。」

  這話看來普通，卻讓朱辰灝心中頓生感激。這半年，那些每天圍著自己轉的人都漸漸遠離了自己，讓年幼的朱辰灝深深感受到什麼是世態炎涼。而眼前這個小小校尉的一句話，無異於讓朱辰灝如春風沐雨般地感到溫暖。

  朱辰灝擦擦眼淚，站起來道：

  「你叫什麼名字？」

  秦晧道：

  「在下秦晧。」

  朱辰灝問道：

  「別人都不願追隨我，你為什麼會來？」

  秦晧憨憨地笑笑道：

  「這個……殿下是要在下說實話，還是……」

  朱辰灝不悅道：

  「自然是實話，本王聽假話還少麼？這裡又無他人，你便實話實說。」

  秦晧撓撓頭，不好意思地道：

  

  「其實……在下眼裡，殿下也還只是個孩子。孩子怎麼能夠承擔那麼多長輩的責任，在下也有孩子，所以不願看到殿下難過。」

  朱辰灝一愣，隨即笑笑道：

  「這真是實話了，你居然將本王看成一個孩子。」

  秦晧急忙道：

  「在下失禮了，還請殿下恕罪。」

  朱辰灝揮揮手道：

  「本王長這麼大，連母妃都不曾將本王當成過一個孩子，難得秦校尉還能這麼想。」

  說著又問道：

  「秦校尉家的是女孩還是男孩？」

  秦昭道：

  「在下兩個女兒。」

  朱辰灝眉毛一揚道：

  「哦？秦校尉這麼英俊，女兒想來都很漂亮。」

  秦晧笑笑道：

  「呵呵，在我眼裡，她們都很漂亮。」

  朱辰灝笑道：

  「如果那麼漂亮，將來本王可以娶她做王妃。」

  秦晧忙道：

  「那怎麼使得，在下的女兒地位低下，怎配得上殿下的身份。」

  朱辰灝笑笑道：

  「看你嚇的，我知道，一般人家都是斷不喜歡將女兒嫁給王室的。」頓了頓又道：

  「特別是我這樣失寵的王爺。」

  秦晧嘆口氣，安慰朱辰灝：

  「殿下，人生中有很多大起大落，何況殿下身份特殊。您還年幼，以後的日子還長。依在下看，您做事果敢，性格堅強，將來在自己的封地做個好王爺，也不是不可以。」

  朱辰灝笑笑道：

  「秦校尉說的是，本王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豈能現在就被打垮。」

  說著縱身上馬，道：

  「一會兒我就去回了父皇，調你到我身邊做我的貼身侍衛。」

  秦晧有些驚訝道：

  「可是在下品階低微……」

  朱辰灝臉色一沉道：

  「你是想推辭麼？」

  秦晧急忙道：

  「哪裡，只是在下有些受寵若驚。」

  朱辰灝忍不住笑道：

  「這話如若是別人說，本王便覺得是在拍馬屁，不過秦校尉這樣的老實人說出來，本王卻聽得十分舒坦。」

  說著一甩韁繩，兩匹馬飛馳而去。

  風中傳來兩人的對話。

  「秦校尉，你的女兒叫什麼名字？」

  「回殿下，一個叫小月兒，一個叫小梅兒。」

  「呵呵，好名字，小月兒，一聽就是如月光般美麗的女子。秦校尉，你女兒本王娶定了。」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