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十二年前，皇宮，寧王住處。

  朱辰灝憤然道：

  「本王還不到年齡，為何要將本王貶至封地！本王要去面見父皇，問個清楚！！」

  秦晧急忙拉住朱辰灝道：

  「殿下，千萬不要去！鎮國將軍已經去世，殿下母妃待罪軟禁，那些人巴不得你現在到皇上哪兒去胡鬧，好找藉口將殿下一併除掉，殿下定要三思！」

  年少的朱辰灝勢單力薄，現在身邊除了幾個原來外公的親信，幾乎所有人都遠離，甚至背叛了他。

  皇后的計謀一一得逞，先是策動大臣污衊還朝的鎮國將軍通敵叛國，逼死了老將軍。接著又憑藉幾個太監，指證朱辰灝的母妃——麗妃娘娘弄權跋扈，使得正為鎮國將軍的事發怒的皇上，一氣之下禁足了麗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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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為了進一步鞏固自己和太子的低位，趁機向皇上提出，將朱辰灝早早發往封地。明里說為了讓年少的朱辰灝遠離宮中是非，暗地裡任誰都看得出來，這是找藉口將朱辰灝貶的遠遠的，讓他永遠都別想再參與繼承大統的爭奪之中。

  朱辰灝無端受此災難，少年心氣，一時鬱結難舒，竟一口血噴出，便欲暈倒。

  秦晧眼疾手快，伸手接住即將倒地的朱辰灝，大聲道：

  「快！快傳太醫！！」

  朱辰灝悠悠地在秦晧懷裡睜開眼睛，淚流不止道：

  「秦校尉，本王不要太醫，本王要離開這宮殿，你帶本王出宮吧。求你了，秦校尉！」

  秦晧看著朱辰灝痛哭流涕，委屈萬分的模樣，不由地心痛起來。咬咬牙，給朱辰灝換上錦衣衛的服飾，偷偷將朱辰灝帶了出來。

  朱辰灝在宮中受了那麼長時間的委屈，甫一出來，在京城繁華街道上一轉，倒紓解了不少心中悶氣，便乾脆拉著秦晧在夜市逛起來。

  秦晧冒著殺頭的風險將朱辰灝帶出宮門，原本是實在看不過他難過的樣子，心中難免還有些擔憂。現在看他在夜市玩起來，仿佛將那些煩惱都拋開似的。反倒決心讓朱辰灝好好玩玩，放鬆一下。

  兩人在夜市玩了好久，朱辰灝嘗試到了許多之前從未嘗試過的小吃和遊戲。到最後居然提出不回去了，要在秦晧家過夜。秦晧雖然為難，但看著朱辰灝渴望的眼神，心中一軟，居然答應下來。

  秦晧先派人送密信給朱辰灝的貼身太監，讓他關照好宮裡。然後叫了輛馬車，帶著朱辰灝回到自己的家裡。

  朱辰灝永遠記得那個晚上，那是他人生中最快活的一個夜晚。他跟隨秦晧回到那個十分簡樸的家中，迎接他的是秦晧溫柔如水的妻子，和兩個可愛的女兒。

  朱辰灝從未到過被人家裡，拘謹地坐在堂屋，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好。這時，秦晧的大女兒手裡拿著一個蘋果走過來，坐在他的對面。

  朱辰灝記得那小女孩驚人的漂亮，一雙大眼睛在微弱的燭光下依然十分水靈，小小的嘴巴好似一顆熟透的櫻桃般鑲嵌在白玉無瑕的小臉上。

  小女孩向朱辰灝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奶聲奶氣地問道：

  「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朱辰灝想了想，道：

  「本……哦，我叫朱二，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小月兒。」小女孩說著，伸手遞過來那個蘋果道：「朱二哥哥，吃蘋果嗎？」

  朱辰灝笑笑搖頭道：

  「只有一個，我不吃，你吃吧。」

  小月兒歪著頭想了想，跑走去找媽媽，一會兒拿著兩半個蘋果回來，遞給朱辰灝一半道：

  「哥哥，這下有兩個了，咱們一起吃吧。」

  朱辰灝被她可愛的小模樣逗樂了，笑著說：

  「你真聰明，那就謝謝了。」

  小月兒得意道：

  「我爹爹也誇我聰明呢，我還會背三字經，哥哥你會嗎？」

  朱辰灝故意搖頭道：

  「我不會呢，你教我？」

  小月兒立刻認真地站在地上，小手背到身後道：

  「那我背一句，哥哥背一句。」

  「好。」朱辰灝也站在地上，學著小月兒的樣子，背起手。

  兩個孩子一個認真地教，一個認真地學，玩的不亦樂乎。

  在一邊看著的秦晧妻子秦方氏擔憂道：

  

  「你呀，怎麼能將寧王帶到家中，這要讓人知道，至少是個不敬之罪。」

  秦晧嘆氣道：

  「你是沒見寧王這些日子受的苦，那哪兒是個孩子該受的。方才還氣的一口血噴出來，暈死過去。你說這麼大的孩子，你見過這樣的麼？」

  秦方氏驚訝道：

  「氣到吐血？天呢，這是遇到多難的事。」說著看看身材消瘦的朱辰灝道：「人都說榮華富貴好，卻沒想到天下最榮華的地方還有這麼可憐的孩子。」

  秦晧搖頭道：

  「深宮中事，不是你我這樣的普通百姓能明白的。我只知道寧王對我的知遇之恩，我秦晧沒多大本事，能做的也只有儘量讓他開心一點。」

  那一晚，朱辰灝和小月兒玩到很晚。直到小月兒實在忍不住睏倦，枕著寧王的腿沉沉睡去。

  寧王看著小月兒酣睡的可愛面孔，輕輕將她移到一邊。對守在旁邊的秦晧道：

  「我們回宮吧，本王再任性，也不能做連累你們的事。」

  說著回頭看了一眼沉睡的小月兒，充滿羨慕地自言自語道：

  「本王此生，大概都不會象小月兒這樣，睡得這麼安穩了。」

  一個月後，朱辰灝收拾行囊，被迫去往自己的封地。臨行時，卻並未看到秦晧。他問貼身太監，太監回說秦晧小女兒生病，不能前來送行。朱辰灝信以為真，帶著沒能告別的遺憾心情離開了。卻不知，當時秦晧已經被抓了起來。

  朱辰灝私自出宮的事情還是被皇后知道了，她派人將秦晧抓起來，想審出秦晧的口供，趁機污衊朱辰灝，讓他連封地也去不成。趁熱打鐵，讓皇上在京城就治了朱辰灝的罪。

  誰知道秦晧看上去溫和仁厚，骨子裡卻是個硬漢子。任錦衣衛怎樣審訊，始終未吐露半個字。

  朱辰灝離開京城半年之後，秦晧才被從詔獄裡放出來。回到家裡，不但沒了官職，還落下一身的病。

  然而，皇后一黨卻並沒有放過他。一年後又派人來威脅，要秦晧參與指證朱辰灝有謀反之心。

  秦晧雖嚴詞拒絕，但心知那些人定不會放過自己。為了能夠保護家人的安全，讓她們徹底遠離這場爭鬥帶來的傷害。秦晧含恨自盡，留下秦方氏和兩個年幼的女兒。

  秦方氏一個女子帶著兩個孩子，在京城無依無靠，無法生活。無奈之下，便投奔了宣隸府的哥哥。

  多年後，小月兒越長越漂亮，不但容貌傾國傾城，而且做得一手好女紅，被稱為宣隸府第一美人。這個小月兒，便是後來嫁到燕北布政司府上的秦月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