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深秋的郊外，處處落葉，通往京城的大路上不時人來人往。一架馬車夾雜在車流中不急不緩地走過來

  馬車十分普通，車上一左一右坐了兩個馬夫。秋天風冷，兩人估計趕了很長的路，風塵僕僕，臉上都蒙著厚厚的頭巾。

  這種馬車並不是官宦人家擁有的那種馬車，而是屬於拉腳的，便是那種誰都可以僱傭的馬車，馬車裡面可以乘人，也可以裝貨。這輛馬車車棚封閉嚴實，四周釘死，應該是裝貨的。

  馬車走到三岔路口，沒有接著往西城門的方向走，而是向西山方向轉了彎。

  西山腳下，司馬征正坐在臨時擺下的茶桌旁和一個留著整齊鬍子，衣著華麗的中年人喝茶。那中年人看起來有些坐臥不安，不時地往前方的道路上張望。

  司馬征慢慢地品著茶道：

  

  「丁大人，對本王的茶不感興趣麼？」

  原來那人正是工部左侍郎丁文，他聽司馬征這麼說，嘆口氣道：

  「小王爺，下官哪裡還有心思用茶，你說這都等了兩天了，那寧……」

  司馬征冷冷地瞪了丁文一眼，丁文急忙打住，改口道：

  「那辰公子到底有沒有消息呢？」

  司馬征沒說話，之低頭繼續品茶。突然，一個人影猴子一般從遠處濃密的樹林中跳出來，飛快地跑到夜鷹身邊，對他耳語了幾句。夜鷹走過來，低聲對司馬征道：

  「小王爺，來了。」

  司馬征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將茶杯放下，衣襟一撩，站了起來，向路邊走去。

  遠處，一片塵土飛揚處，一輛馬車不急不緩地走了過來。丁文也趕緊跑過來，往那邊瞅著。

  眼看著馬車越走越近，司馬征正要上前迎接，卻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馬車後面傳來。

  那幾匹馬跑得十分快，一眨眼功夫已經追上了馬車，將馬車團團圍起來。

  司馬征一眼就看見了領頭那馬匹額頭上的白點，那是千里馬的盧的標記，不禁暗暗罵了句：

  「該死！邱連桅！！」

  領頭之人正是邱連桅，他轉身看了一眼司馬征，抱拳道：

  「妹夫，好久不見了。」

  司馬征心中憤怒，但形勢緊迫，也只得裝作沒事的樣子，抱拳道：

  「邱……二哥，今日怎麼有雅興來這裡玩耍呢？」

  邱連桅笑笑道：

  「連桅一介草民，哪有你那麼悠閒。只是我麗豐祥最近押送的一批貨物出了岔子，我的手下一路追蹤到此。」

  司馬征裝模作樣地說：

  「可是這裡並沒有麗豐祥的東西呀。」

  邱連桅指指那輛被圍住的馬車道：

  「我手下收到線報，說我們丟失的貨物就在這輛馬車上，所以，我們才將它攔下。妹夫如不介意，我們就開始檢查了。」

  司馬征急忙攔阻道：

  「慢著。」

  邱連桅轉身看著他，目光深邃地問道：

  「怎麼？妹夫對這馬車也有興趣？」

  司馬征訕訕一笑道：

  「二哥，不瞞你說，這馬車上的東西正是本王的。所以本王敢打包票，這裡面絕對沒有麗豐祥的東西。」

  邱連桅笑笑道：

  「你這麼說，就讓我為難了。不如這樣，既然馬車是你的，你便將上面的東西亮出來，我過了目，不是，我道歉走人。如果是，也不需要你道歉，我直接帶走，你看如何？」

  司馬征拉下臉來道：

  「邱連桅，你也太過分了。本王的東西，也輪到你來看！！」

  話音剛落，他手下的侍衛嘩地湧上來，紛紛亮出兵刃。邱連桅的手下也不示弱，嗆嗆啷啷都刀柄相見了，頓時氣氛緊張起來。

  邱連桅盯著司馬征的眼睛道：

  「妹夫，看來咱們只有兩種選擇，要麼你自己打開，我檢查貨物。要麼我把你打敗，我檢查貨物。」

  司馬征冷笑道：

  「哼，你就這麼自信能打敗本王？」

  邱連桅嘴角一歪，笑道：

  「那就試試看。」

  司馬征冷冷地看著邱連桅，兩人目光交錯，幾乎迸出火星來。突然，司馬征笑笑道：

  「既然二哥這麼肯定，本王就給你個機會。」說著對手下一揮手道：

  「去，把東西拿出來給二哥看看。」

  邱連桅眼中滿是疑惑，但還是笑笑道：

  「多謝妹夫。」

  說著向手下使了個眼色。司馬征的侍衛走過去將馬車車棚打開，邱連桅的手下立即過去查看，只見裡面整齊地擺放著幾口大木箱子。

  司馬征的侍衛用撬棍將其中一隻木箱撬開，邱連桅的手下看了看，又伸手將所有的木箱敲了敲，過來低聲對邱連桅道：

  「邱爺，都是菸葉。」

  邱連桅眉頭一皺，問道：

  「全部都是？」

  那手下點點頭。

  司馬征露出勝利者的笑容道：

  「二哥，這都是我從波斯弄來的上好菸葉。麗豐祥，不會也開始做這項生意了吧。」

  邱連桅笑笑道：

  「妹夫，今日之事是我唐突了，改日請你喝酒賠罪。」

  司馬征呵呵笑道：

  「二哥客氣了。」

  邱連桅滿臉疑問地往回走，玄凌低聲問道：

  「邱爺，怎麼辦？」

  邱連桅道：

  「先回去再說。」

  說罷雙腳一夾馬肚子，幾匹馬絕塵而去。

  看著邱連桅走的連影子也看不見了，司馬徵才鬆了口氣。這時丁文跑過來，緊張地看著馬車裡的大箱子，道：

  「這，這怎麼都是箱子，人……人呢？」

  這時，那兩個馬車夫中的一個突然開口道：

  「丁侍郎，別來無恙。」

  丁文驚訝地看著那馬車夫，只見他伸手摘下那厚厚的頭巾，又扯下粘在臉上的大片絡腮鬍子，露出一張英氣逼人的面孔。

  那張面孔雖然十分英俊，但是兩條濃密眉毛下，一雙老鷹般的眼睛透出的陰沉之氣卻很難讓人直視。

  

  司馬征見狀立刻行禮道：

  「司馬征見過寧王殿下！」

  原來，那人就是當今與太子爭奪天下的寧王——朱辰灝。朱辰灝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居高臨下地看著司馬征道：

  「阿征，好久不見了。」

  丁文這才反應過來，急忙行禮道：

  「工部左侍郎丁文見過寧王殿下。」

  司馬征接著道：

  「趙大人和寧王部下早幾日已經到了別墅，均已經安排妥當，小王這就送殿下去與他們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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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宅里，燈火通明。邱連桅、裴青峰和司馬宙在書房裡商量著他們的事情，我們女眷在旁邊的小廳里喝茶聊天。

  裴青嶸問道：

  「聽大哥說桅哥哥在置辦宅子呢，是真的麼？」

  我點頭道：

  「恩，麗豐祥的小院他自己住著還行，我住在那裡多少是不便。」

  裴青嶸裝模作樣地點頭道：

  「恩，是不方便，會打擾到別人呢。」

  我先是一愣，想明白裴青嶸所指之後臉刷地紅了，急忙分辯道：

  「瞎說什麼，連桅都是睡在書房裡的。」

  小梅揚起天真的面孔問道：

  「為什麼會打擾到別人。」

  我急忙道：

  「別聽你嶸兒姐姐瞎說。」又對一邊偷笑的裴青嶸嗔道：「你自己還是個大姑娘呢，說這種話也不害臊。」

  裴青嶸道：

  「我是替你們著急，你說雪煙都嫁人了，漣漪連小郡主都有了，就你和桅哥哥，還在這裡拖拖拉拉的。」

  我笑笑道：

  「雖然連桅跟我在一起，但我們還是想等連桐三年孝期滿了之後再成親。不管太太如何想的，連桐在我們倆的心目中，始終都是至親。」

  小梅聽了問道：

  「那如果你和二公子成親了，我還能跟你住在一起麼？」

  我颳了下她的小鼻子道：

  「當然了，這次買宅子也是想著能把你儘快接回去，別老在這裡煩著嶸兒了。」

  小梅噘嘴道：

  「我哪裡煩人了，嶸兒姐姐和青峰大哥可喜歡我了，是不是。」

  裴青嶸笑道：

  「當然，你這個小機靈鬼。」

  書房裡，司馬宙皺著眉頭道：

  「寧王真是狡詐，這樣都讓他逃脫了。」

  裴青峰道：

  「這個寧王還真是膽大妄為，明知道諸王無詔不得擅自離開封地，更不能擅自進京，還敢貿然前來。」

  司馬宙嘆氣道：

  「南方水災之後又是旱災，導致難民潮衝擊南京，江蘇和江西都不時有問責的摺子上奏。皇上現在龍體逐漸恢復，已經開始對太子攝政一事進行壓制了。」

  邱連桅道：

  「那估計這次寧王親自前來，就是想聯繫那些親寧王的勢力，進一步壓制太子，擴大他們利用這次難民潮造成的有利影響。」

  司馬宙道：

  「恐怕是這樣，這次的摺子以南昌和南京的居多，定是寧王那邊的黨羽所為。」

  裴青峰皺眉道：

  「可惜，我們拿不到寧王擅離封地的證據，否則只需這一條，便可以參他一本。」

  邱連桅搖頭道：

  「寧王心思縝密，詭計多端。我的兄弟沿途追蹤，到最後還功虧一簣。就連南昌的寧王府也沒露出破綻，那邊的消息說寧王在自己的府上留了替身掩人耳目。」

  司馬宙道嘆氣道：

  「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我只好先盯緊我大哥，看看他有什麼動靜。」

  邱連桅點頭道：

  「現在恐怕只有小王爺知道寧王的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