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京城西山某處半山腰，密林掩映之中有一座別墅。這座別墅位置隱秘，依山勢而建，周圍被山林岩石遮擋，別說從山下，就算站在正對面也看不到什麼。

  院子的後牆便是山壁，從山壁上流下一股小巧秀美的瀑布，匯聚在地上形成一道小溪，沿著院子蜿蜒流出，從別墅的另一側又奔瀉而下，形成又一條瀑布。

  院子正中有人工砌成的一個池塘，溪水從中間穿流而過。裡面荷葉田田，頂著褐色的蓮蓬。荷葉下不時有各色的錦鯉游來游去，偶爾還會有山中的野鳥落下來歇腳。

  別墅的正房裡，一位錦衣華服的公子正坐在窗前，拿著一封奏摺批批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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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進來一個侍衛，端過茶來道：

  「殿下，請用茶。」

  寧王朱辰灝頭也沒抬，一邊的趙安急忙站起來，從懷裡掏出一個錦盒，將錦盒中的銀針拿出來在茶水上一戳。銀針沒有任何反應，趙安隨即將茶碗端到寧王旁邊道：

  「殿下，請用茶。」

  朱辰灝這才停下手裡的事情，端起杯子咂了一口。然後點頭道：

  「果然好茶，司馬征還真不是吹牛，這樣的極品貢茶也能弄到。」

  趙安道：

  「是呀，小王爺對殿下忠心耿耿，殿下交代的差事，就屬小王爺這裡辦的最好了。」

  朱辰灝笑笑，放下茶碗道：

  「趙安，司馬徵到底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在我面前這麼賣力的誇他。」

  趙安一聽，急忙跪下道：

  「殿下明察，在下絕對沒有受過小王爺任何好處。」

  朱辰灝揮揮手道：

  「行啦，別跟我演戲。我要在乎你們這點事，就不會委以重任了。只是你們行事要多加小心，別給人留下話柄。」

  說著指指桌上的奏摺道：

  「這道參江西巡撫水利修繕不利的奏摺你快馬送去工部，務必當面交給左侍郎丁文。」

  趙安拿過奏摺，行禮後轉身離開。朱辰灝站起身來，走到窗前，看著外面的景致。

  今日天氣甚好，天空湛藍。山崖上向陽一面還有許多樹木未落完葉子，紅紅黃黃的點綴在山坡上，在燦爛的陽光映照下，也別有一番趣味。

  朱辰灝看得興起，便叫了兩個侍衛，出了別墅，沿著後山的小路，往山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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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裴青嶸坐在飛瀑潭旁邊，雙手支在身後，眯起眼睛，享受著將人曬得昏昏欲睡的溫暖陽光。

  飛瀑潭名副其實，一條瀑布從山崖上直直地傾瀉下來，瀑布的水流不是很大，但是瀑布後面的山壁總體往裡傾斜，瀑布下來的時候沒有一絲的阻力，便是一股溪流直接掉下來，重重地砸在下面一汪碧綠的潭水裡，真如從天上飛下來一般。

  那水潭面積不大，卻是深不見底，如漏斗形狀。邊上淺水處端的清澈，髮絲般的水草和無數小魚兒都看的清清楚楚。水潭中間卻色如墨玉，足可見水深至極。

  裴青嶸幾日沒有出來，便喊著憋悶，非要拉上我和小梅陪她來這裡玩耍。

  時節已是深秋，這裡除了我們連半個人影都沒有。不過這靜謐的環境讓我心情無比的放鬆，只覺得整個人如放空一般，飄飄然起來。

  我正瞅著潭水出神，卻冷不防一塊石頭落在我面前的譚水裡，濺了我一頭一臉。我轉頭看見裴青嶸在一邊偷偷地笑，不假思索地撩起潭水便潑了上去，裴青嶸呵呵笑著躲閃，隨即也撩起水來潑我，我們一時打鬧成一團，險些滾到水裡。

  急忙停下來之後，我才發覺有些不對勁，我們鬧成這樣，小梅怎麼沒來參與。急忙抬頭四處張望道：

  「哎？嶸兒，小梅去哪兒了？」

  裴青嶸也抬起頭四處尋找起來，這時，只聽得從一處山壁那裡傳來一聲「姐姐——」

  我急忙循聲望去，只見小梅不知什麼時候爬到了一棵柿子樹上，正衝著我們揮手。

  我和裴青嶸也跑過去，抬頭看她站在濃密的樹杈間。

  我不禁急道：

  「小梅，你怎麼爬到那上面去了，小心摔到，快下來。」

  小梅嬉笑著說：

  「沒事的，我是看這上面好多柿子，咱們摘幾個嘗嘗唄。」

  裴青嶸掩嘴笑道：

  「我的小姑奶奶，那都還沒熟呢，不能吃的，趕緊下來吧。」

  小梅面色可惜地抬頭看著滿滿一樹已經發紅的柿子，道：

  「可惜了，這麼多，不能吃，我摘兩個玩玩吧。」

  說著便伸手去摘頭頂上一個皮光水滑的柿子，剛要夠著，又突然道：

  「哎？那邊有個更紅的呢。」

  說著，便又往上爬了幾個枝杈，我看的心都揪起來了，大聲道：

  「小梅，你趕緊下來，要不我生氣了。」

  小梅正在專心地伸手夠那個高高懸在上面的柿子，根本沒理會我。終於，她將那個柿子抓住，高興地使勁往下一拽。不想，力氣使大了，整個人便往前撲過去，上身撞到一根樹枝。這一變故突然，讓小梅有些慌了，一隻手拼命地往旁邊去抓樹枝卻撲了個空。腳下一滑，整個人失控地從樹上翻了下來。

  看到小梅失足摔下，我腦袋「嗡」地一聲響，驚叫一聲：

  「小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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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辰灝沿著後山的小路一路走上去，沒想到上面竟是個水潭。那別墅後的瀑布原來就是這個水潭漲滿後流下來的，而那水潭上面還有一個落差更大的瀑布從山頂上傾瀉下來。

  朱辰灝見那景致十分不錯，方要舉步過去，卻聽到一陣女子的嬉笑聲。仔細一看，只見兩個年輕女子正在潭水邊玩耍。

  朱辰灝原本想著這深秋季節，山上寒冷，肯定不會有人來遊玩，不想還是碰到生人，於是，便想轉身回去。

  這時，卻忽聽得頭頂樹枝處有動靜，身邊的侍衛們也早已察覺，「唰」地一下抽出了兵刃。

  朱辰灝抬頭一看，只見頭頂的一棵樹上，一個小姑娘正猴子般地爬上去。由於他所在的這條小路正好位於那顆柿子樹的正下方，一堆灌木擋著，小姑娘竟一點也沒察覺這裡還有別人。

  朱辰灝不禁搖了搖頭，心想：看這姑娘打扮也非富即貴，卻玩的這麼瘋。看來自己離開京城十二年，連這些姑娘們都變得跟原來不一樣了。

  這時，卻聽得樹上的女孩喊著姐姐，潭水邊兩個姑娘跑了過來。其中一個埋怨道：

  

  「小梅，你怎麼爬到那上面去了，小心摔到，快下來。」

  朱辰灝的目光立時被這個姑娘所吸引。雖然兩個姑娘都是美人，但這個姑娘的美麗卻是驚人的突出。尤其是那雙眼睛，比旁邊的潭水還深邃清澈，兩排又長又濃的睫毛像兩隻蝴蝶翅膀般，隨著姑娘的眼睛不停忽閃。

  一雙柳葉彎眉恰到好處地覆蓋在那雙大眼睛上面，形成了朱辰灝見過的最靈動的眉眼。只這些，就讓他不能移動目光，一時呆在那裡。

  就在朱辰灝發呆的時候，卻看見那姑娘臉色一變，驚叫道：

  「小梅——」

  還沒等朱辰灝反應過來，一個黑乎乎的人影已經墜到面前，來不及思考，他本能地伸手接住了那個墜落的人。

  卻不想慣性太大，加之腳下亂石林立，坡度過陡。朱辰灝一時穩不住腳步，抱著那人就往下衝去。也端的是朱辰灝內功在身，吃力的左腳生生一點，整個身體隨著落勢一個轉身，化解了那股小梅跌下來的衝勁，兩人都穩穩踏在地面上。

  剛落下，方才說話的那姑娘已經撲了上來，叫道：

  「小梅！你沒事吧！」

  朱辰灝抬起頭，那姑娘的臉就在自己咫尺之遙，近看更是雪肌玉膚，楚楚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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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嚇得面無血色，趕忙拉著小梅的手問道

  「你沒事吧，受傷了麼？」

  小梅搖搖頭，卻也看得出來嚇得不輕。好一會兒才指著方才救她的那個公子道：

  「多虧了這個哥哥。」

  我這才抬眼看向小梅身後的那位公子。那公子衣著考究，貴氣十足，面目俊朗，只是眉眼之間總有一種跟外表不相符的陰沉之氣。

  我看他的氣度，顯見得也並不是一般的百姓子弟。想著方才為了救小梅，害他自己也差點受傷，頓覺得十分過意不去。急忙對那公子道：

  「多謝公子相救，月婉真是不知怎麼感謝才好。」

  那公子笑笑，還沒有說話，他身後的小路上便衝出兩個侍衛來，擋在他前面，警惕地看著我和小梅。

  那公子輕咳了一聲，侍衛們急忙收了身形，悄無聲息地退到後面。

  裴青嶸打量著那位公子道：

  「這位公子方才在哪裡？怎麼就象從天而降一般，這麼巧救了小梅。」

  那公子笑笑道：

  「我方才就在旁邊，見只有幾個姑娘在此，便打算離開，卻不想正好救了這位小妹妹。」

  我問道：

  「這位公子救了小梅的性命，可否告知名字和府邸，日後我們定當登門拜謝。」

  「叫我阿辰好了，我不住在京城，只是臨時過來遊玩。以後若有緣，定還會與姑娘再見。在下還有事在身，便告辭了。」

  說著轉身從瀑布後的小路向山下走去。

  裴青嶸看那公子消失在樹叢後面，拍了拍腦袋道：

  「這位公子好似在哪兒見過，有些眼熟呢。」

  我道：

  「看這派頭也不似平常命官家的公子，許是公侯王孫，說不準你以前真見過呢。」

  裴青嶸搖頭道：

  「京城裡公侯皇族雖然不少，但我大都知道名字的，這人的名字卻是陌生的很。又不是全名，一時也想不出來。」

  朱辰灝沿著小路慢慢往回走，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口中喃喃道：

  「月婉，真是人如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