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發圈

  這堆布料色彩比周邊幾塊都艷麗些，可大家眼神都不帶的，撿起來才發現都碎的不成樣子。

  最長只有張知曉手臂一半長度，寬幅就十厘米的樣子。

  一旁的李秀萍瞥見讓張知曉趕緊放下，這些布條能做什麼？連個小背心都縫不成。

  她招手讓張知曉到這邊來搶完整的布匹。

  張知曉也猶豫，這些布條顏色確實好看，其中一條淺紫色帶絨面的最為吸引人，可拿到手才發現只有手掌大。

  對面的李秀萍看得是直跺腳。

  合著大妹子是沒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她想衝過去拉著張知曉，這時穿幹部服的人提醒一句：「還有兩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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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剛落，大家的動作更快了。

  甚至有幾個為了搶一匹布還進行眼神攻擊。

  李秀萍袋子沒裝滿，猶豫片刻還是選擇留在原地。

  要是妹子實在沒選到好的，那六塊錢她就補在診金里一塊還給她。

  對方的提醒如倒計時的滴答聲，弄得張知曉也跟著緊張起來，抓布料的手抖得厲害

  這會甭管是什麼布料都往蛇皮口袋塞。

  瘋狂刨著，時間一到，她的口袋終於和別人一樣鼓囊囊的。

  她鬆開手指，掌心濕了又干，幹了又濕。

  大傢伙拖著口袋默默往廠門口去。

  李秀萍用手臂輕輕推了張知曉一下，恨鐵不成鋼說道：「你撿碎布幹啥啊！」

  「能做啥？褲衩子都拼得麻煩。」

  「前面的不要說話，趕緊走！」後面守庫房的大爺小聲警告。

  這大爺記人厲害，這回不聽他的，下回就算給五塊錢給他也不許你進庫房。

  李秀萍背脊一縮，拉著張知曉匆匆回了招待所。

  回屋後，兩人把布條倒在各自床上。

  李秀萍笑眯眯整理一米多長寬幅五十多厘米的褐色布料，疊好後又在布料堆里翻了翻，整理出四五條大小足夠做一件短衫的黑色和藍色布料。

  其餘小的她捲成一條一條塞在布袋角落裡。

  反觀張知曉那邊，都是稀碎的布條子，除了顏色好看啥也撈不到。

  「不聽你嫂子的話，真是白瞎六塊。」

  雖然這錢自己是打算給張知曉貼上，可這回得讓她長點教訓。

  六塊錢換一蛇皮口袋的布料註定是挑不著好的。

  再說賣給漁民做衣衫就得是黑色、深藍這些深色系的料子。

  張知曉摸著那塊紫色絨布，幽幽感嘆：「嫂子，你說這塊料子到底做了什麼樣式的衣衫。」

  「肯定特別好看吧。」

  她舉起絨布對著屋裡昏黃燈光，輕輕撫過短節絨毛，毛皮一翻竟在燈光下映射出迷幻鐳色。

  「服裝廠從去年開始做外貿生意，估計是賣到國外去了。」

  李秀萍接過她手中的料子仔細摸摸，確實沒見過這種顏色布料，略帶遺憾說：「這顏色，這料子主動就跟咱們沒關係。」

  「咱們穿上多難看啊，我聽說老外都長得白，白的穿這種顏色才好看。」

  說著她對上張知曉白皙紅潤的臉頰。

  「沒準曉曉你穿這種也好看，可惜咱們布票買不到這種。」

  一個是有錢的女人，一個是從新時代穿過來的女人。

  兩人站在床尾共同摸著這塊巴掌大的紫色絨布，迷戀著，又傷感著。

  「嫂子，你會做發圈嗎？」張知曉比劃著名，把絨布捲成條然後繞成一個圈，又說用細針將中間縫起來做成花朵型。

  「這有啥難的，我過去還用紅布條給新娘做戴在頭上的蝴蝶呢。」

  說著她挑選一條細長黃色布料，與其說是布料不如說是布繩子。

  手指靈活翻動著，前後一彎成了一隻黃色瘦長蝴蝶。

  「縫上這些地方，下面在縫上一根皮筋，新娘就直接綁在發尾或者這兒。」她捏著蝴蝶在頭頂比劃。

  張知曉靈機一動：「嫂子，這些彩色布條咱們做頭飾吧。」

  「大一點的怎咱們做肥腸圈，小一點做蝴蝶或者蝴蝶結。」

  肥腸圈？

  聽起來怎麼像吃的？

  張知曉撿起床上紫色布條重複一遍剛剛的樣式。

  李秀萍噗嗤笑出聲，確實像肥腸。

  「還是你機靈，你說說像這種賣多少錢？」

  這……

  張知曉犯了難，忽然想起上回百貨商場，賣黃金首飾櫃檯旁就有個賣飾品的。

  「咱們明兒去百貨公司看看，看看裡面的頭飾賣多少。」

  ………………

  飾品櫃檯的售貨員上廁所去了，閒得跺腳的劉嵐嵐一眼就認出那天買了兩個戒指的張知曉。

  一聽兩人是過來看飾品，熱情帶著兩人過去，拿起窗戶縫裡鑰匙開了櫃檯遮擋板，熟練鑽進去。

  「要看什麼我給你們拿出來。」

  這裡發圈料子和紫色絨布質地差不多，只是周身罩了一圈紗布。

  「這個要五塊。」劉嵐嵐拿著發圈熱情介紹，拿出來扯開套在手指上給兩人展示。

  「多少？」李秀萍以為自己聽岔了。

  就這點布料，加上網紗就要五塊錢？

  「現在就流行這個，也只有百貨商場有賣，你去供銷社，國營商店找不著！」

  在百貨商場上班，劉嵐嵐有種天生自豪感，這會忍不住拿著鼻孔看人。

  「那這個？」張知曉指了一旁看似真絲料子的蝴蝶結。

  「這個是的確良料子，而且是個好料子，你看是不是泛著光？」劉嵐嵐小心翼翼捧著蝴蝶結，在窗邊日光下輕微晃動。

  明黃色的蝴蝶結從上到下泛著波光粼粼的光芒。

  李秀萍低聲嗤笑一聲：「好料子又如何，能穿上身？」

  「這個賣多少？」張知曉問。

  「這個要便宜些，三塊六毛八。」劉嵐嵐刻意對著李秀萍說著。

  見張知曉淡定點頭，李秀萍自認自己做過生意，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強忍住驚呼聲。

  可心頭還是忍不住咂舌：我的乖乖，就這點碎料子？快能買三斤高品質豬肉。

  「同志你看中哪個了？」

  劉嵐嵐為什麼會這樣熱情，因為她猜出張知曉是個不差錢的主兒。

  男人又是曉得心疼媳婦的，媳婦看上正流行的彈力發圈，買一個回去又怎麼樣？

  難道能和其他小氣男人一樣鬧著離婚？

  她把第一個網紗絨布發圈擺到張知曉面前，小聲說：「用我的名義結帳還能便宜三毛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