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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恨之切(七)

2025-01-28 13:37:17 作者: 妃色琉璃

  這花,你很喜歡?」

  回程的時候,笑歌一直含笑把玩著手裡那朵白里泛紫的醉心花,惹得紫因也禁不住笑起來。

  只是,笑了,並不代表他的警覺性就降低了。老闆提醒過他,那花種得自梓青,為佛家所推崇。所謂「醉心」,乃是指那香氣能令人心平氣和。可若是聞得多了,除了無由發笑之外,也許還會產生些不好的幻覺。

  笑歌是否知道這花的效用,他不知道,也不會問——他也是有私心的。希望她不知道,也不會告訴她。她的笑容太珍貴,他捨不得那麼快讓它消失掉。

  「既然你那麼喜歡,我們退掉鈴蘭,改買這個回來種在院子裡,可好?」

  鈴蘭花無毒,可之後結出的殷紅果實,粒粒都可要人命。紫霄曾對他說過當初她於刑求室中無故中毒的事。紫霄沒有深究,他卻因著追索前情,曉得那綠豆甘草湯和鯉魚湯之間的奧妙,才對她的脾性有所了解。

  

  這個女子狠起來,連命也以拿來設局。家中擺那麼多毒物,他實在放心不下。

  笑歌皺眉<一眼,驀地將手裡的花扔掉,別過臉去不理他。紫因無奈地嘆了口氣,撿起花來放回她手裡,柔聲道,「我知道了。那就兩種都買好了。」

  她低頭不看他,嘴角卻明彎了彎。紫因瞧在眼裡,也不說破,還順道買了蜜餞給她做零食。 「紙墨筆硯呢?」

  「拿竹青色那衣服給我。」

  「餓了。做飯給我吃。」

  前兩件很容易滿足可最後件……

  望著空空蕩蕩地廚房。剛剛還喜不自勝地紫因突然感覺頭大。悄悄鎖住房門。從後門溜出去。

  買了碗碟。又打包了酒樓餐來騰進碟子裡。興沖沖從廚房往屋裡端。哪知她才吃了一口。就摔了筷子。跟他說了啞穴解開後地第四句話—「騙子。」

  紫因糾結萬般,卻無計可施。只好灰溜溜收拾了碗筷,再次悄悄鎖住房門,從後門溜出去。

  這一回,他不敢耍小聰明。當真跑到菜市去,忍著那滿地的泥濘和烏七八糟的氣味是把菜和油鹽醬醋都買齊,連鐵鍋之類的家什也弄回一套來。

  顧不得嫌髒嫌臭,找絲絹當面巾把嘴巴鼻子一遮,摩拳擦掌就要開盤,然後他驚訝地發現,他似乎忘了買最重要的一樣——柴火。

  紫因望了屋頂老半天靈機一動,到院裡運氣出掌,一下就把那棵歪脖樹崩成了兩截。

  笑歌聽見響動,從窗戶往外一瞧。見這個白鶴青蓮般的人物居然面巾遮臉,倒拖著半截枯樹往回走,終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怕他惱了又生出許多法子來折磨她急急蹲下來,卻仍止不住笑得前仰後合。 但味終究壓過苦澀去,藏在面巾下的唇也微微彎起。不管怎麼說笑容僅是為他而綻放,再狼狽也值得。

  他不曉得這種話是不可以隨便說的想也是種錯誤——頭頂三尺有神明,說不定哪時候心血來潮就給成全了,譬如……今日。

  ------

  醉心花伏於案頭,竹青衣衫替了宣紙,笑歌揮毫潑墨畫興正酣。她成功瞞天過海,心情大好,無人時笑意便爬在嘴角久久不褪。

  剛落下最後一筆,房門忽然砰一聲被撞開來。倉皇間,她只來得及收起笑容,卻不防彈跳穴驀地一麻,便身不由己地叫人抱上了輪椅。

  被人隨便擺弄的感覺很是差勁,她登時無名火起,猛地摔了手中的筆。回頭一望,卻是目瞪口呆,火氣也不知飛去了哪裡——紫因新換的淡青衣衫已瞧不出原先的色彩,額上、面巾上還有好些黑乎乎的痕印。簡直……簡直就像是剛從灰堆里爬出來的一樣!

  怎麼一轉眼就弄成這副模樣?他不是應該在做飯?

  笑歌一頭午睡望著他在屋裡忙來忙去,悄悄按按袖子,又將案上的青衣和花收好。再看他,卻是拿包袱皮把所有衣衫和首飾裝備都打作一團,不由分說往她懷裡一塞,急急忙忙就推著她逃亡一般離了這宅院。

  他似乎對這兒的地形很熟悉。繞來繞去,直進到一處偏僻的巷子,他才停住腳步,抬頭望望某處的上空,忍不住嘆了口氣。

  笑歌好奇地循著他的視線望去,立馬嘴角抽搐,黑線披面——滾滾煙塵好似條巨大的黑龍盤旋而起,沖天的火焰令陽光也為之失色。而那火與煙升騰之處,分明就是他們剛剛離開的地方。

  隔了那麼遠,還能隱隱聽見嘈雜的腳步聲、人們的驚呼聲、大叫「救火」之聲和咒罵聲。可想而之,那火勢究竟有多兇猛,場面有多混亂。

  紫因就是因為發現著火才帶她走的吧?不過,這到底誰幹的這是?難道那人不曉得最近天乾物燥,需要小心火燭?這下可好,一燒就是一片,自家遭殃還要波及無辜,真是沒公德心!

  啞穴還沒被封上,她忍不住慨嘆,「幸好你發現的早……」

  紫因乾咳一聲,若有所思地看著騰起的黑煙,嘀咕道,「沒事。這回吸取教訓,下次不在廚房那麼弄就行。」

  「廚、廚房?」別告訴這是因為他做飯才引發的災難!

  「以前沒做過,沒什麼經驗。」因把面巾扯下來,微笑,「樹太大,塞不進灶膛,所以我打算簡單點,弄個烤肉。沒想到……別擔心,下回不會了。」

  下回……

  桃花眼妖,疤痕猙獰,視覺衝擊力異常強大,令笑歌不禁眩暈五秒。來不及再說一句,啞穴封上。

  他就著面巾擦了擦臉,四無旁人,匆忙換過外裳,若無其事地推著她朝街上行去,「沒辦法了,今天先住客棧吧。」

  ------

  「聽說了嗎?東街那邊燒得可慘了,半街都黑漆馬虎的!李家最倒霉,啥值錢玩意兒都沒搶出來。他家那口子正管街口又哭又罵要尋死呢!」

  

  「唉,能不憋屈?簡直就是飛來橫禍啊!還好是白天,只燒了些房子,要是晚上啊……!真要命!」

  「是啊是啊!不過李家還算好,起碼人沒事。最可憐是新搬進孟家大院的那小兩口,連屍骨都找不著——據說火就是從那兒開始燒起來的!」

  懷德客棧門口,幾個街坊跟小二大聲議論著,卻不見二樓臨街的某間客房的窗戶忽然關上了。

  笑歌坐在床邊,雙腿軟綿綿地耷拉著,正陰沉著臉把手裡的花往死里捏。紫因關好窗,過來解了她的啞穴,笑微微地柔聲勸慰,「聽見了吧?沒有傷亡。

  這回你可以放心了。」

  她回以怒眼,出口的卻是:「做什麼只要一個房間?!」而且還是沒隔間,只有一張床的那種次等房!

  紫因不緊不慢地拿手指拭去她下巴上的微小墨跡,桃花眼微微一睞,露出點古怪笑意,「明天找好新房就拜堂……我們又不是沒在一起睡過,何必還那麼拘禮?」

  笑歌一愣,回神來咬得牙齒咔咔響,只恨沒血噴他。心念一轉,驀然提高嗓門斥道,「你休要胡說八道!陽鶴哪個不知我劉小六下月初二便要嫁人了?」被人聽到才好,哪怕報官抓她回陽鶴,也比跟這不知什麼時候會失控的傢伙在一起安全得多!

  接到他警告的眼神,她不由得冷笑一聲,又道,「你身為司刑司主事,假公濟私,強搶民女,你眼裡還有王法……」

  頸上忽地多出五根冰涼的手指,輕輕一緊,她的聲音便嘎然而止。桃花眼深處如有兩簇火苗幽幽地跳,他慢慢靠近來,嘴角揚起個詭異的弧度,「身為南郡王之,糾集山賊,橫行北地,搶掠商隊;身為公主,私賣宮中之物,勾結武林人士,據皇陵開設地下黑市,銷贓無數;身為一國儲君,對國事置之不理,以替身欺騙天下人逃離宮中……眼裡沒王法的,好像是你吧,公主?」

  「你這個瘋子……」

  她被勒得喘不過氣,伸手就去撓他的臉。他卻不避不閃,只漸漸收緊手指,柔聲低語,「瘋子?我要是瘋了,那倒好了……你說過會負責,不會離開我,結果呢?我在公主府里度日如年,你卻瀟灑愜意,快要嫁作他人婦……我倒寧願我瘋了!」

  見她臉色發青,他輕輕鬆開手,幽幽地嘆了口氣,「好了,聽話。別同我置氣,也別再試圖離開我。否則,我真的會忍不住殺了你。」

  空氣灌入口鼻,笑歌伏在枕上咳得涕淚齊出。恐懼搖撼著她的身心,止不住地顫抖。

  紫因卻不去理睬,只用手指勾住她的一綹青絲,輕旋慢繞,笑得冷然。

  他什麼都可以順著她,由著她。她若要他做好人,他便扔下刀劍陪她男耕女織;她若要他做惡人,他就是墮入地獄也無所謂。

  但,倘若這~=躚的美麗依然不肯為他停留,那麼他寧可毀去,也不要看著她將他遺忘,自在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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