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家過年曆艱辛
2025-01-28 05:13:52
作者: 寂寞風行
第三章回家過年曆艱辛
爹一去就是一年,我們娘倆除了每個月月底收到一份微薄的生活費外,就是中秋節收到過一封信,其餘再也沒有他的消息。
爹大字不識一個,信上說信是他請工友寫的,他現在在一個工地上打工,包吃住,伙食比在家好多了,讓我和娘放心,他會每個月給我們寄生活費的,春節就回來。他還說他很想我,問我會說話了沒有。我看爹真的把我當成天才了,七八個月大的孩子哪有會說話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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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一把屎一把尿地伺候我,好吃的全留給我吃,她就啃冷窩頭下鹹菜。雖然這些我都是聽娘後來講的,雖然那時我還不能開口說話,但我似乎也能感覺到娘吞咽的艱辛。
她緩慢地咀嚼,像是牲口在反芻,然後用力地吞咽,我看到一團異物順著她的脖子往腸道里擠,好像吞了一隻蛤蟆,她不得不大口地喝冷水來幫助腸道疏通。
娘白天背著我在山裡的土地上侍弄莊稼,回來時就一路撿拾柴禾,到了家又開始洗衣做飯,似乎一天天都在重複著這樣無聊的動作。但她停下來捶背的次數越來越多,口中發出的喘息聲也越來越大。我那時還以為是娘在逗我玩,我還傻乎乎地笑呢。
到了晚上,娘一邊輕輕地拍打著我哄我入睡,一邊自言自語:「兒啊,你爹這一去快一年了,我本以為他會找個工資高點的工作,咱孤兒寡母也可以像其他人一樣吃白面饅頭,喝熱乎乎的紅苕稀飯。可他每個月寄回來的錢還不夠咱娘倆塞牙縫的呢。但我不怪他,我知道他肯定有自己的苦衷。兒啊,娘讓你跟著俺受委屈啦!」
娘一邊輕輕哼著兒歌:「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裡。。。」,一邊用她粗糙的指頭擦拭濕潤的眼角。
春節轉眼就要來到,娘掰著指頭盼爹回來。
這時候,爹正和一群農民工堵在包工頭的門口,群情激奮,喧聲震天。工人們手拿鐵鍬,錘子,木棍,很像一群草莽英雄。爹帶頭高喊:「不准拖欠農民工工資,還我血汗錢!」,其餘的工人們異口同聲地跟著喊。
<fontstyle="float:left;line-height:0;font-size:0;overflow:hidden;width:20px;">看。書*網下載!</font>爹喊一句,他們跟一句。呼聲氣壯山河,驚天動地。包工頭嚇得渾身哆嗦,閉門不出,顫抖著雙手打電話報了警。
在警察到來之前,工人們已經失去理智,磚頭瓦片漫天飛舞,窗玻璃瞬間粉碎,響聲清脆。門也被工人們三下五除二劈成了柴禾,張著血盆大口。
幾個膽大的工人破門而入,揪出包工頭,就像提著一隻大個的癩蛤蟆。包工頭西裝革履,油光滿面,帶著一副高度的近視鏡。
他被工人們推來搡去,眼鏡落地變成了一小堆碎片,皮鞋也丟了一隻,光著一隻腳在人海中掙扎。幾個拳頭掄在臉上,包工頭的眼睛很快變成了熊貓眼,鼻子裡淌出兩條血注,像緩緩移動的兩條紅蚯蚓。
我爹抓住包工頭的領帶,用力一扯,包工頭吐出舌頭,眼睛上翻,就像一隻被吊起等待剝皮的癩皮狗。
包工頭眼看一命嗚呼,一陣急促的警笛聲飄來,一群身穿警服的人驅散了人群,從爹手中救出了包工頭。
爹和幾個帶頭鬧事的人被帶回警察局,包工頭也被帶回警察局。
娘這幾天右眼皮一直在跳,她心神恍惚地自言自語:「兒啊,娘這幾天眼皮跳得厲害,常聽人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你爹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正在娘胡思亂想的時候,爹和幾個帶頭鬧事的人正在警察局接受調查。
一個胖警察嚴厲地訓斥道:「你們幾個,帶頭鬧事,眼裡還有王法沒有?出了人命怎麼辦?誰負得起責?」
爹義正言辭道:「俺不識字,但道理俺還是懂的。俺跟著包工頭幹了一年了,除了每月領點生活費外,工資俺是一個子也沒撈到。這眼看就要過年了,老婆和孩子還等著俺拿錢回家過年呢。警察同志,你一定要還俺農民工一個公道!」
一個瘦警察一本正經地在本子上寫著什麼,胖警察轉怒為笑道:「你們的心情我是理解的,但解決問題不能動不動就用武力,不然台灣早就收回來了!那個包工頭和你們一樣,也是外地人,工程沒完工,他也拿不到工程款,你們就是喝了他的血他也拿不出錢啊!要不這樣,我們和發包方溝通,看能不能先拿出一部分資金先發點工人工資,好歹要讓你們回家過年啊!剩下的錢等工程完工後再補發!你們看怎麼樣?」
爹和幾個工友一合計,都點頭同意。
胖警察搔搔頭皮,皮笑肉不笑道:「好啦,你們先回工地,等我的消息!」
幾天後,爹和工人們每人領了兩千元錢,然後坐上了回家過年的大巴車。
離春節越來越近,再過幾天就是除夕夜了。天氣也越來越冷,風聲呼嘯,天氣陰沉,這是下雪的前兆。說也奇怪,今年的雪來得格外的晚,去年這個時候早就大雪封山,鳥獸絕跡了,現在還能偶爾看到幾隻麻雀在樹梢頭嬉戲。
娘每天背著我站在村子口,一動不動地望著遠方,那是望日村通往外界的唯一出口。我不知道娘在守望什麼,但後來我才真正理解她盼夫歸來的心情!
除夕夜的前一天傍晚,天上飄起了鵝毛大雪,漫山遍野,飄飄灑灑,營造著過年的氣氛。如果這雪下上兩天,交通怕又要斷了,爹也甭想回家過年了。
正在娘絕望地想往家走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那身影裹著一件皺巴巴的破棉襖,背上背著一個破麻布口袋,就像一頭拉磨的牲口,低著頭腳不點地地向我們走來。如果不細看,還以為是一頭熊瞎子正背著獵物回巢呢。
一個稜角分明的臉出現在我們娘倆一丈遠的地方,呆如木雕。四目對視,千言萬語都流露在眼神中。娘的眼裡,是一個滄桑了很多,憔悴了很多的男人,皮膚曬得黝黑,像黑炭一般亮,稜角分明的臉上更多了一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爹的眼裡,昔日那個皮膚光滑如緞,臉色紅潤的美嬌娘不見了,代之以臉色蒼白、容顏枯槁的半老徐娘,但風韻猶存。
爹站如木雕,眼神里熠熠閃光,回想起五年前娶娘過門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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