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往事如煙

  只有夏雪心死了，你才不會念著她，想著她。因為，時間終會沖淡這一切。

  

  哪怕是你永遠都不了她，可是你卻再也得不到她，而別人才有機會入你的眼。

  墨羽，不要只怪別人心狠無情，想想你是怎麼對待最愛你的人，怎麼對待你身邊最親最近的人，跟那些人比起來，你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如煙靜靜地坐在早已醉得不省人事的秦墨羽的身側，柔柔地輕撫著他如玉般的面龐：墨羽，難道你的心是鐵做的嗎？難道你半點兒也感覺不到我對你的心嗎？我是多麼的喜歡你，多麼的愛你，你真的一點兒也感覺不到嗎？

  想著，她便緩緩起身，微微傾了傾身子，一雙櫻唇悄悄地悄悄地湊近了秦墨羽白晰而俊郎的臉……她的心怦怦跳著，好像要從嗓子眼兒里跳出來似的，她整個人都在顫動著。

  「呃……沈婉怡，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你若是敢動雪心一根毫毛，我，我就殺了你……」正當如煙欲親吻在秦墨羽的臉上之時，秦墨羽忽然就開口含含糊糊的說著胡話，「娘，娘……孩兒一定會給你討公道的，娘……」

  如煙的心一抖，立馬直起了身子，臉紅得就像是熟透的柿子一般，眸光閃閃爍爍，不敢直視秦墨羽。

  哪怕此時此刻，他已經醉得什麼都不知道了。

  「墨羽，我扶你回房休息吧。」說著，她便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扛起了秦墨羽，將他扛回了房間，小心翼翼地扶上了床榻，並替他脫了履，蓋了被，「醉了也好，醉了你就不會痛苦了，墨羽，我情願看到你痛苦一時出不願看到你痛苦一輩子，你該是灑脫的，不羈的，沒有人可以絆得住你，好好休息吧。」

  說罷，如煙便依依不捨地離開了秦墨羽的房間，並替他關上了房門，整個房間裡頓時靜悄悄的，空寂一片。

  沒過一會兒，秦墨羽忽然就坐了起來，愣了片刻，便下了床榻。

  只見他走到一方書架前，並小心翼翼地移動了書架。

  但聽得『轟隆』一聲，書架後面的牆開了一個窄窄的門兒，那門兒只容得一個人進也。

  秦墨羽遂從那扇窄窄的矩形門裡進去，竟穿到了另一個房間，他又小心翼翼地將另外一個房間依著牆而立的書架移開，走了出去，又將那書架小心翼翼地歸於原位。他從這間房裡繞了出去，並悄悄地延著走廊走到了另一端的房間。

  而這個房間，就是如煙住的。

  意料之中，她屋裡的燈還在亮著。

  想來應是沒睡。

  秦墨羽悄悄地躲在她的房間門口，仔仔細細地聽著她房間裡的動靜。

  「乾娘，你在天上還好嗎？」如煙雙手合十跪倒在一個靈位前，「如煙好想您，好想好想……如煙在這個世上只有您跟墨羽兩個親人，可是墨羽他，他不再需要如煙了，他心裡有了別人，把我跟他的婚約忘記得一乾二淨，想當年您極力保我貞潔，就是為了能夠讓墨羽擁有一個最乾淨最完整的我，所以我最後為自己贖了身……可是，我所為他做的一切，他全都看不到……」

  後面再說什麼，秦墨羽完全沒有聽到。

  他的腦海里全是母親在世時的歡喜悲憂。

  如煙是母親在街上撿回來的孩子，那時候她只有五六歲，隆冬時節，還下著雪，她穿著單薄而又襤褸的衣衫在街邊哭得撕心裂肺，而她的旁邊，還有個瘦骨嶙峋的老奶奶，已經沒了氣息。路上的行人無不行色匆匆地往暖和的地方趕著，沒有人注意到她們。即便有看到她們的，也只是淡漠的看一眼，便繼續趕著自己的路。

  畢竟，那時的歲月兵慌馬亂，許多人都吃不上飯，餓死人的不計其數。

  飢慌與戰亂，使人們的心無比的冷漠，甚至於看到有人在眼前餓死，也只是一聲無耐的搖頭嘆息，更何況是街邊的乞者。

  但只有她，她的心是暖的，是熱的。

  看著那麼可愛無辜的一個小生命在絕望與無助中掙扎著，她無法漠視，所以，她把那小女孩子帶了回去。

  哪怕是自己還有一個半大的嗷嗷待哺的孩子。

  她就是他的生母，秦秋雲，一個美麗善良而又聰慧的女人，卻做了一生中最不明智甚至於毀了自己的事。

  秦墨羽至今都清清楚楚地記得那段艱苦而又清歡的歲月。

  如煙很聰明，她雖然小，卻懂得感恩，常常幫他娘洗衣裳，打掃房間，大點兒的時候，就開始幫著他娘梳頭……可是，為了養活他們兩個孩子，母親已經是負債債纍纍，萬般無奈之下，如煙做出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個決定。

  就在她十歲那年，她決定在花月樓里賣藝，幫著母親還債。

  而他，亦被母親的一個舊識帶去學藝。

  再回來時，母親已因為常年勞累而病倒在床榻，在母親病倒的這些日子裡，如煙一直衣不解帶地侍候在床榻。

  他內疚而自責，卻是再也無法彌補。半年後，母親終是帶著滿滿的遺憾與怨恨離開了人世。臨終之前，她一再交待讓他好好照顧如煙，希望如煙能夠成了她的兒媳……當時年紀尚輕的他，根本就沒把這句話放在心上。

  因為他知道，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都會遇到只屬於自己心裡的那個人。

  可是沒想到，如煙卻一直把這句話記著。

  「夏雪心，你不要怪我對你心狠手辣，怪只怪你太不識相，居然要跟我搶丈夫，墨羽是我的，他是我的丈夫，誰都不能跟我搶！」忽然，如煙站起身來，眸光一冷，「呵呵，呵呵呵呵……」

  沉浸在往日的歡喜悲憂里的秦墨羽被這句話當頭棒喝，頓時清醒無比。

  對，雪心，雪心還在她的手裡。

  不知道，她把雪心怎麼樣了！

  心裡想著，秦墨羽便吱吖一聲推開了房門。

  正又哭又笑的如煙嚇了一跳，驀地看向門口，

  「墨羽？」不由驚呆了，也嚇呆了。

  秦墨羽一步一步走進屋裡，走近她，兩眼直勾勾地看著她，

  「你把雪心藏哪兒了？說！」

  他這一喝，把如煙嚇了一個哆嗦，

  「我，我……」他步步緊逼著，她就不後退著，「我……如果我把她殺了，她已死了，你是不是會把我也殺了！」

  如煙忽然似視死如歸一般，不卑不亢亦無懼地跟秦墨羽直視著，並恨恨道。

  秦墨羽眸光一緊，嘩的拔劍而出，將明晃晃的劍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說！雪心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