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絕境

  城南，夏家。

  「吾女雪心，父在臨州一切安好，身體亦日漸無恙，不日將啟程回文州……」

  看著父親的信，夏雪心微微鬆了口氣，心底亦安逸不少。

  算起來，父親此去臨州已有大半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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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日子裡，她開始肩負著整個夏家的里里外外。

  雖說夏家不及沐家那麼大的家業，可府里舖子裡上上下下亦有百十號人要管。說不累，那是假的。由此，可想而知，沐家如今的處境有多難。

  時至今日，父親還不知道沐家最近的變故，否則他早就心急火燎地回來了。可他回來又能怎樣，亦只能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今天糧倉里要到一批貨，她必須要到場親點。

  隨便收拾了一下，夏雪心便出門去了。

  若是沒有明淨之心，又怎能賞得春光如許。

  不知不覺，三月已盡，四月在花紅柳綠中悄然登台。

  每天都會從這大門口進進出出，竟然沒發覺門口那棵海棠已經開成了海。

  心血來潮的夏雪心提起裙擺跑過去，踮起腳尖折下了一朵插進了雲鬢。

  微藍的天際浮著幾朵雲絲兒，明媚的日光傾灑著萬物。

  熙熙攘攘的人群，鱗次櫛比的屋宇樓閣，行人或歡喜，或悲憂，或沉重……世態萬千，人間百態，沒有誰逃得過命運的主宰。

  「真是可惜啊，幾十年的老字號就這麼關門歇業了，實在太可惜了。」

  「是啊，這已經接連關了好多家了。」

  走著走著，忽然前面不遠處的店鋪前擁擠了一堆人，不無搖頭嘆息，議論紛紛。

  心下好奇的夏雪心忙走過去擠進了人群，沐家酒鋪……大門緊閉，門上亦貼了倒閉的封條。

  昔日的門庭若市，客似雲來，變成了今日的閉門不業，路人嘆息。

  夏雪心的心情瞬間低落沉重到了極點。

  不知道庭軒他怎麼樣了，還有夏世伯，病情是否好了些……

  她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出了人群。

  前方，恍恍惚惚，迷迷茫茫，她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在叉路口沉思半晌，夏雪心終是往城東走去。

  此刻，沐家正亂作一團。

  昏迷幾日的夏世新突然全身抽搐，口吐白沫，手腳僵直，就連大夫也束手無策，嚇得林氏當即昏迷了過去。

  沐庭軒急得焦頭爛額，顧得了這頭，卻顧不住那頭，所有的一切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夏雪心趕到時，沐家大門緊閉，她叫了半天沒有人開門，情急之下，她只好找了個樹枝挑開了門拴，這才得以進去。

  一進去，便看到沐家上上下下神情肅然，步履匆匆地來回走動著，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到來。

  想來，應是出了什麼很嚴重的事。

  夏雪心腦袋嗡的一下，沐世伯！

  她心感不妙，心裡想著，腳便不聽使喚地往沐世新的臥房而去。

  果然，還未進門，便聽到有幾個丫頭在嚶嚶抽泣著。

  「沐世伯！」夏雪心的心緊緊地揪了起來不顧一切地跑進去，」撲跪在了沐世新的床前，「沐世伯！所有人都訝異地看著她。

  「雪心。」但只是片刻，一旁的沐庭軒便扶起她，「不要這樣，先讓大夫給我爹診治。」

  夏雪心愕然，「沐世伯他……」

  沐庭軒心知她是誤會了，便拉著她走出了屋外，「我爹病情又惡化了，我娘她也病倒了，雪心，我……我真的不知道該麼辦了，我……我真的好沒用好沒用！」

  說著，他便一拳打在了旁邊的柱子上，滿是自責跟痛苦。

  「庭軒，不要這樣，發生了這樣不可預料的事，難以招架亦是正常的。但在這種時候，你可千萬不能倒下，如果你倒下了，整個沐家就完了。」

  此時此刻，除了鼓勵安慰，夏雪心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原以為咬咬牙就可以撐下去，儘管這些天來，他真的好累好累，累到躺下去就不想醒來，可是他仍然堅持著。

  但父親病情的惡化就像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他撐不下去了，他真的撐不下去了。

  沐庭軒頹喪地坐在旁邊的石階上，痛苦至極地抱著頭在內心掙扎著。

  「我也不想倒下，可是面對這一切，我真的無能為力，沐家的鋪子已經接二連三地關門歇業，想來要不了多久，那些債主就會逼上門來，我倒是無所謂，可是我爹娘他們……可笑的是，到今天我都沒有揪出那個害我們的人，我不是沒用是什麼，你說，你說呀！」

  「不要這樣，庭軒你不要這樣！」夏雪心心疼地擁過他，「這種始料未及的事換作誰都不可能撐得住的，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拼盡全力讓沐世伯好起來，對嗎？」

  「可是如果我爹挺過來，看到沐家所有的一切盡毀，你想想看，他能撐得過去嗎？雪心，告訴我，我該怎麼辦？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沐庭軒的絕望與無助，夏雪心又怎會感覺不到。

  如果沐家真的就這麼敗落下去，沐世伯真的就因此而……

  她爹也會受不了這個打擊的。

  她一定要阻止這個悲劇繼續下去！

  城北，清雲客棧。

  「不好了，哥，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陸承楓正在房間裡擦拭著自己的劍，忽然就聽到屋外傳來妹妹陸承錦那驚天動地的叫喊。

  來不及多想，他忙拉開門跑了出去，看到妹妹正一急焦灼地朝他跑過來。

  「哥，出事了，真的出事了！」

  陸承楓驀地擰緊了眉心，「出了什麼事？」

  「沐大哥，沐大哥他們家出事了，上次我去沐家的時候，沐老爺就已經臥病在床昏迷不醒，現在……現在整個城中沐家的商鋪全都關門歇業了，你說這不是出大事了是什麼？」陸承錦上氣接不住下氣道。

  「那……那雪心她，她是不是……」陸承楓瞬間就想到了夏雪心。

  「哎呀，大哥，不是你的夏雪心出事了，是沐家，沐家！」陸承錦急得直跺腳，「不行，我得去看看沐大哥，此時此刻，他一定很難過，很痛苦！」

  說著，她便急急忙忙地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