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恩怨

  悠遠的簫聲，隨著落花流水淌向遠方，卻怎麼也淌不走那曲中的憂愁。

  秦墨羽從來未曾想過要置沐世新於死地，可是他卻怎麼也沒料到他如此的不堪一擊。

  原本還想跟他來兩個回合的，殊不知一個回合他便倒下了。

  母親至死都不能瞑目，他在孤獨與冷眼中長大，所以他恨他。

  看到他這個下場，他該高興，該歡呼。

  可是，他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甚至於還有些難過。

  「你真的不打算去看看他嗎？」秦墨羽所有的心事，如煙都看在眼裡。

  或許世人覺得他冷血無情，沒有人情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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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恰恰相對，他比誰都重情重義，若不是如此，他就不會活得這麼累，這麼沉重。

  「呵，我去？我去做什麼？告訴他，他們沐家落得今天這步田地全都是拜我所賜？還是告訴他，我就是當年他始亂終棄所拋棄的私生子？」

  「如果他真的死了，難道你真的就一點兒也不難過嗎？」

  他心裡明明很痛苦，卻還要裝得雲淡風輕。

  「難過？呵，我當然難過，我替我娘難過，難過怎麼會愛上這麼個薄情寡幸的人，而且至死都忘不了他，死都要做他的鬼，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秦墨羽覺得自己活得就像個笑話，而這一切對他來說就是最大的諷刺。

  「難道你不想達成你娘的遺願了嗎？」

  這件事是這麼多年來，他唯一堅持著的事。

  秦墨羽沉沉地嘆了口氣，「如果他死了，就讓他到黃泉之下去跟我娘說吧，我不想見到他，永遠都不想。」

  「我聽說他已經病得不省人事了，你的目的也達到了，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現在我不想思考以後的事。」說罷，秦墨羽便轉身走開了。

  城南，夏府。

  一回到文州城，夏明就聽說了沐家的事。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就離開了這麼大半個月，沐家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

  當年若不是沐世新幫了他一把，或許就沒有今天的夏明。

  無論如何，他也要幫沐家渡過這個難關。

  「爹，您打算怎麼做？」見父親一直沉默著，一句話也不說，夏雪心便問了一句。

  夏明沉沉地嘆了口氣，「我們夏家跟沐家本就是一體的，我想先去看看你沐世伯。總之，不管怎麼樣，我都會拼盡全力幫沐家撐下去。」

  父親這輩子雖說沒有什麼大作為，但他做人卻是頂天立地，令人佩服的。

  「嗯，爹怎麼說女兒就怎麼做。」

  此去臨州，夏明偶遇一修行之人，其長居深山，不僅修為高，而且醫術更高，倘若不是此高人，他的病也不會好得這麼快。

  所以他決定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這位高人請到文州來。

  「嘶……雪心啊，承楓他們何時走的，這次回來怎麼沒見著他們？」說著，夏明突然就想起了這對兄妹來。

  夏雪心驀地沉了眸子，「他們，他們已經走了好些天了。」

  「哎，那真是不巧了。」聽到此，夏明不禁微微嘆了口氣。

  夏雪心眉心一緊，「怎麼了？爹，您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爹想讓你去臨州的神龜山請一個人回來，幫你沐世伯治病，只可惜路途遙遠，你一個人去，我不大放心。」

  「是什麼人？」夏雪心有些訝異。

  「一個隱居深山的高人，爹的病就是他醫好的。」

  實在不行，他得另想辦法，不管怎樣，他都要把這位高人請來。

  「他在神龜山的白雲觀，人稱無憂道人。只是他不輕易出山的，即便你去也未必請得動他，許是爹幸運，又或許爹跟他有著很深的機緣，所以他才會出手為爹診病。」

  「爹，你就讓我去試試吧，讓別人去你也不放心不是嗎？」夏雪心央求道，「雖然您的女兒很多時候都不靠譜，可是如果靠譜起來，沒人比得上的。」

  「好吧，這本來也是我們夏家欠沐家的。」

  聽夏雪心這麼一說，夏明也只好答應了下來。

  「老爺，小姐，您看誰回來了！」父女倆正說著，管家在興沖沖地走了過來。

  父女倆驀地看向門口，只見陸承楓一臉急色地走了進來，「伯父，雪心。」

  「師兄？你……你不是走了嗎？」夏雪心意外極了。

  「我沒走，我跟承錦一直在……」

  「師兄，你來。」還未等他把話說完，夏雪心忙把他拉了出去。

  陸承楓一頭霧水，「怎麼了？」

  夏雪心努了努嘴指了指屋裡面，「別讓我爹聽到了，不然他一定會問個沒完沒了。」

  陸承楓沉了沉眸子，「你爹他知道沐家的事嗎？」

  「哎呀，先別管這些了，說說你跟承錦吧，你們這些天都在哪兒？」夏雪心迫不及待道。

  「我們在城北的清雲客棧，這丫頭不是知道怎麼回事，一天一個想法，我這都被她弄得不知東南西北了，昨兒個她火急火燎地告訴我沐家出事了，我就想著回來看看，怎麼樣，你還好嗎？」陸承楓十分關心。

  一提到沐家，夏雪心的心情忽然就低落了許多。

  「沐世伯病得很嚴重，伯母也病倒了，現在沐家上上下下只有庭軒一個人，我們必須得幫他，幫他跟沐家渡過難關。」

  「那麼，可以做些什麼呢？」陸承楓的心也跟著沉重起來。

  說到此，夏雪心忽然想起剛才父親說的話來，「對了，我爹剛才說想讓我去趟臨州，又放心不下我一個人，為此還念叨起你了……」

  「雪心，承楓，你們在說什麼呢？」說話間，夏明已經走了出來，「承楓歸，你回來的正好，伯父想讓你……」

  「伯父是想讓我跟雪心去趟臨州，對嗎？」還沒等夏明說明意思，陸承楓便先一步說了出來，「伯父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雪心的。」

  「好，這就好，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

  為了不延誤最好的治療時間，夏明決定讓女兒明兒個一早就出發。

  但在出發之前，他想隨女兒一道去沐家看看。

  而夏雪心也正有此意。

  城東，沐家。

  朱紅的大門緊緊地閉著，即便是妖嬈繽紛的四月里，門庭前卻依然是寥落而淒清。

  陸承錦站在大門外，猶豫了許久，這才心情沉重地拾階而上，叩響了沉重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