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相見

  當夏雪心問出這個問題時，那女子突然就怔住了，她眸色沉沉，帶著幾分淒冷之意。

  見她忽然變了臉色，夏雪心心知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卻又不知如何解了這份尷尬，一時間，周遭的氣氛似突然凝固了般，靜得讓人渾身都不自在。

  「如煙，原來你在這兒。」

  正在此時，一個聲音忽然打破了這份沉寂。

  秦墨羽一大早醒來，就不見她的身影，尋問之下，方知她在這裡會友。

  可在他的印象里，除了花月樓里的姐妹們，她從來不曾有過什麼朋友。

  但自從她離開花月樓後，就跟花月樓里的那些姐妹們斷絕了往來，而如今這位友人又是何方神聖呢？

  遠遠地，秦墨羽便看到如煙的對面坐著一位纖瘦的女子，看身影竟有幾分相熟之感。

  夏雪心呆怔怔地坐在那裡，不敢回頭，也不敢出聲，只是一動也不動地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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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這個聲音她很熟，而且是再熟悉不過了。

  她訝異地看著眼前這個女子，這才知道她叫如煙。

  如煙，如煙……多好聽的名字，輕輕的，飄飄的，淡淡的……卻帶著幾分飄零單薄之感，忍不住讓人想要保護她，給予她一些溫暖。

  「墨羽。」如煙下意識地看了眼夏雪心，並緩緩起身迎著秦墨羽，「來，坐下來小酌幾杯吧。」

  秦墨羽勾了勾唇角，看了看這個背對著他的身影，不由問了一句：「這位就是你的朋友？」

  如煙笑笑，「呵，她不只是我的朋友，更是你的朋友。」

  秦墨羽驀地擰緊了眉心，心不由咯噔一跳，忙上前一步，「是你？」

  那一刻，夏雪心真的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原來你們認識。」

  可心中的那份憤怒已經蓋過了此時的尷尬。

  想來，如煙剛才說的那個朋友也就是他吧。

  如煙笑了笑，「我常聽墨羽提起你，所以就想認識認識，你……不會介意吧？」

  夏雪心倏忽起身，「你想要認識我我並不介意，可是你瞞著我，我就很介意。」

  說著，她便離座欲走。

  秦墨羽卻一把抓住了她，「怎麼我一來你就要走，這麼久不見，不如坐下來一起小酌兩杯？「

  夏雪心轉過身來，怒然地甩開了他的手，「對不起，我很忙。」

  秦墨羽勾了勾唇瓣，一把拉過她霸道地將她扶坐在了凳子上，這一系列舉動，讓夏雪心無從拒絕，無從反抗。

  「你讓我走！」

  倔強如她，又怎會因為他的霸道而被屈服，說著她便固執地站了起來。

  「你給我坐下！」秦墨羽再次一把將她摁在凳子上，並厲聲道。

  這是如煙第一次看到秦墨羽用這樣的語氣對一個人說話。

  要知道，與他相識十幾年，她從未見過哪個人能夠如此輕易的激怒他。

  夏雪心恨恨地看著他，兩隻眼睛紅紅的，卻是一句話也不說。

  「怎麼？你是在躲我嗎？還是怕我？」

  秦墨羽真的很不懂這個女人。

  即便他們做不成相好的，普通朋友還是能做的吧，可這個女人見到他就像是見到仇人一般，不是面紅耳赤，就是吹鬍子瞪眼。

  夏雪心冷冷地看著他，「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你讓我走吧。」

  「呵，不送！」秦墨羽冷笑，並轉過身徑直往外走去。

  看著他絕然而去的身影，所有的委屈與痛楚瞬間湧上心頭，那一刻，夏雪心差點兒沒哭出來。

  原來他並不孤獨，原來他的身邊從來都不會缺少人陪伴。

  從前有沈婉怡，現在有這個叫如煙的女子……

  夏雪心回到家時，沐庭軒已經在家裡等著她。

  見她眼眶紅紅的，沐庭軒有些奇怪，但更多的是關心，「你怎麼了？哭過嗎？」

  夏雪心忙低下了頭，「沒，風沙太大，迷了眼睛。」

  「我聽小桃說你去找我了，怎麼我沒遇著你，你後來去哪兒了？」沐庭軒有些好奇。

  「我只是在大街上走了走。」說著，夏雪心便徑直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你來找我什麼事？」

  「我去找過沈婉怡了。」沐庭軒邊說邊坐在了她旁邊的椅子上，「她說那些事並不是她做的，看她的樣子，並不像是在說謊。」

  夏雪心狐疑地看向他，「不是她？那會是誰！」

  「或者是她的那個假表哥。」沐庭軒心思沉沉道。

  夏雪心星眸微轉，「可如果真是他的話，你們怎麼才能找到他？」

  「只要他還活在這個世上，只要他還在文州地界，我總會找到他的，只怕我爹……等不了。」

  沐庭軒的聲音有些哽咽，也看得出來這些日子他因為此事而憔悴了許多。

  夏雪心不敢告訴他沈婉怡的假表哥就是秦墨羽，更不敢告訴他，秦墨羽在哪裡。

  秦墨羽跟他們沐家到底有什麼恩怨，有什麼糾葛……想來就算是她問，他亦不會告訴她。

  但或許有人知道。

  或許，瞑瞑之中自有天意。

  她是不是該去找找那個叫做如煙的女子……

  夜，很靜，靜得仿佛能聽到水底游魚的聲音，能聽到爬蟲在草叢裡蠕動的聲音。

  夜，也很鬧，鬧得猶如千軍萬馬奔騰而過，怎麼也無法平靜。

  自從夏雪心離開後，秦墨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再沒說過一句話。

  如煙甚至於不敢靠近他，因為，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他。

  她怕他怪，怪她自作主張把夏雪心引到春溪閣。

  可有些事，她是放在心裡不吐不快。

  咚咚咚——

  終究，如煙還是鼓起了勇氣叩響了他的房門。

  秦墨羽沒有回應，想來是沉浸在自己的世辦里勿聽勿擾，也或許，此時此刻，他只想一個人靜靜。

  又或者，他根本就不想看到她。

  「聽阿青說，你一整天都沒吃什麼東西了。」如煙還是硬著頭皮闖了進去。

  她做了他最愛吃的陽春麵。

  而秦羽，則躺在床榻上，微微閉著雙眸。

  明滅的燈火使得他如玉般的面龐忽明忽暗。

  如煙知道，他其實並沒有睡著。

  「難道你看不出來，她心裡還是有你的嗎？」見他不作聲，如煙只好又說道。

  同為女子，她又怎會看不透女子的心思？

  白日裡，夏雪心那樣對他，她明顯感覺到了一股子濃濃的醋意。

  夏雪心在吃她的醋。

  「你能遇到自己心愛的女子，我真的替你高興，我想你娘在天之靈也會很安慰的。

  」整個屋子裡靜得仿佛只有她一個人，她好像在自言自語跟自己說話。

  那一夜，秦墨羽沒有回過如煙一句話，也沒有睜開眼睛，不知是真的睡著了，還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無法自拔。

  而那碗陽春麵，終究是干坨在了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