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曝露女兒身

  馬蹄疾馳在冽冽的寒風裡，與冰冷堅硬的地面碰撞出孤寂而又寥落的嗒嗒聲。

  

  月色寒煙里，眼前是一片迷茫，直到沉沉夜色里的那一盞孤燈暖色映入眼帘，夏雪心這才知道，是已經到家了。

  遠遠地，她便看到幾個身影在冷風深寒里焦灼地張望著。

  是她爹，還有小桃。

  「老爺，您瞧，那是小姐，是小姐……」

  小桃兩隻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才從茫茫夜色中認出夏雪心的身影來。

  她忙把手中的燈籠遞寒給夏明，迫不及待地迎了過去，「小姐……」

  「吁……」

  漸行漸近，夏雪心扯住馬韁，馬兒嘶鳴著停了下來。

  她從馬上一躍而下，徑直朝夏明跑去，「爹，這麼冷的天，您怎麼不在屋裡啊？」

  她握住夏明冰冷的雙手，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您要是凍壞了，可讓我心裡怎麼過？」

  說著，便攙過父親往屋裡走去……

  此時，一早就出門的陸承楓還沒有回來。

  「雪心姐姐，你沒事吧？」聽到動靜的陸承錦也忙不迭地迎了出來，可是卻沒有看到自己的兄長，「我哥呢？他怎麼沒有跟你們一起回來？」

  夏雪心愕然，「你哥他去哪兒了？」

  「我哥他一早就去沐家接你了，怎麼，你沒看到他嗎？」陸承錦的心瞬間揪了起來，「糟了，他會不會出什麼事？」

  「是啊，女兒，你……你怎麼騎著馬回來的，承楓呢？」夏明也是一頭霧水。

  「陸大哥初來文州城，人生地不熟的。」小桃亦是一臉焦灼，並心有所疑，「小姐，您到底去哪兒了？怎麼……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一時半會兒，夏雪心也跟他們說不清楚。

  她正欲轉身出門去尋找，一回頭，卻看到了沐庭軒。

  「真的是你？雪心，你沒事吧？」他一臉緊張地扶著她的肩頭，仔仔細細地將她渾身上下檢查了一遍，「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看到他這緊張的樣子，所有人都驚呆了，只有夏雪心一臉急色。

  「你有沒有見過我師兄？」

  「你師兄？」沐庭軒有些詫異。

  「就是陸大哥。」小桃忙解釋道。

  「是他啊，見過，他……」沐庭軒瞬間反應了過來，下意識地環視了一圈兒，「他還沒回來嗎？」

  他有些意外，「那……那你是怎麼回來的？昨晚離開我家後，你去了哪裡？你知不知道我們都好擔心你？」

  夏雪心忙推開他，走到一邊背對著他們，並繞過沐庭軒的質問：「你既是見過我師兄，那他現在在哪兒？」

  「我想……」沭庭軒再次走近她，「他應該還在花月樓。」

  「花月樓？」夏雪心忙轉過身，下意識地看了眼夏明，「不行，我得去找他。」

  說著，她便急急忙忙地往外走去。

  「哎，雪心，我跟你一起去。」沐庭軒邊往外跟去邊回頭對夏明他們說道：「夏世伯，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保護雪心的。」

  一走出大門，夏雪心便覺寒風襲人冷風刺骨。

  她下意識地攏了攏身上的披風，心頭驀然一陣悸動，腦海里頓時浮出一個人來。

  「雪心。」恰在此時，沐庭軒走了出來，「天這麼晚，夜這麼深，我陪你去找陸公子吧。」

  他的聲音頓時把夏雪心拉回了現實，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兩人遂往花月樓而去。

  此刻，花月樓里依然迎來送往，衣香鬢影，無不媚笑迎合，勾肩搭背，獨獨角落裡的一個人顯得格格不入。

  他眸光似鷂子一般銳利而洞察，冷靜地掃視著每一個人，每一個角落。

  儘管他面前放著酒跟下酒菜，可是他卻紋絲未動。

  柳四娘在角落裡盯了他好一會兒，他卻沒有任何不規矩。

  可來她這花月樓里不是坐著看人的，此人定有古怪。

  「四娘，沈姑娘來了。」柳四娘正琢磨著，夥計便匆匆走來在她耳畔嘀咕了一句。

  她怎麼來了？

  柳四娘一陣狐疑，卻也沒有過多的猶豫，「人呢？」

  夥計朝著樓下大堂里指了指，沈婉怡正往樓上而來。

  柳四娘撇了撇嘴。

  哼，從了良仍耐不住寂寞，是三天兩頭就往她這兒跑。

  轉眼，沈婉怡已上了樓。

  「喲，沈丫頭，這又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四娘。」沈婉怡眉頭緊鎖，神色凝重，心事重重地走近，「可是有見到公子？」

  柳四娘雙眉微挑，「公子不是應該跟你在一起的嗎？」

  沈婉怡微微搖了搖頭，「我有急事找他，可是卻不知道他在哪裡？」

  她正說著，旁邊的夥計忽然就扯了扯柳四娘的衣袖，並悄悄指著門口的方向讓她看。

  柳四娘便不經意地看了過去，咦？那不是沐公子嗎？他又來做什麼？

  正疑惑之際，忽然發現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姑娘，那姑娘越看越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

  「四娘，你……」

  沈婉怡見柳四娘半天沒有反應，便叫了她一聲，卻發現她正呆怔怔地看著樓下門口的方向。

  她不由好奇地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沐大哥？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那柳四娘已經踱著小碎步跑下了樓。

  不明所以的沈婉怡忙也跟著跑了下去。

  早已經習慣了男兒裝束，在花月樓里進出自如的夏雪心此刻全然忘了自己是個女兒身。

  「師兄……」

  「陸公子……」

  兩人在人群里尋著，喊著。

  忽然，那柳四娘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橫在了他們的面前。

  「四娘？」沐庭軒一驚。

  可那柳四娘卻徑直繞過他，走向夏雪心，抱著雙臂，眯縫著雙眼，用一種狠戾且陰險的目光看著她。

  夏雪心不由心裡一顫，有些心虛道：「你……你看什麼看？」

  柳四娘撇嘴一笑，「我怎麼覺著姑娘你這麼眼熟呢？」

  夏雪心這才想起自己今天來此是一身女兒裝，她下意識地看低頭看了眼自己，「這世上長得像的人多的是，眼熟有什麼奇怪的。」

  這時，沐庭軒也反應了過來，忙擋在夏雪心的前面，「是啊，興許你在街上哪裡見過這姑娘一面也未嘗不可能，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說話間，沈婉怡也擠了過來，她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沐庭軒身後的夏雪心，一步一步走近他們，並一把推開沐庭軒，瞪圓了兩隻桃花眼。

  「你究竟是誰……」

  她嘴上雖然問著，但心裡已然明了。

  兩個不同的人，相貌再相像，眼神是不可能一樣的。

  她敢肯定，眼前這個姑娘就是她曾經以為的俠義之士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