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好一個痴心漢！

  夏雪心在一旁不以為然地瞧著，她倒是要看看這沐庭軒如何收場。

  沐世新氣得直跺腳，卻又不好在別人家裡發作。

  「有什麼話回去再說。」

  

  他生怕沐庭軒一時衝動說出那青樓女子的事，讓他的老臉沒地兒放。

  「不要在人家家裡丟人！」

  沐庭軒見父親大怒，便只好把要說的話吞回了肚子裡。

  不過，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話他不會收回去，沈婉怡他也一定要娶進門。

  兩家人原本高高興興地聚聚，最後卻弄得不歡而散。

  是夜，月涼如水。

  沐世新輾轉反側，毫無睡意，索性披了衣衫下了床榻，踱步走出了屋外。

  時節入秋，涼風習習，不知不覺間，院子裡的木樨花已然飄香。

  他緊了緊披著的衣衫，望向西樓的皎月，心中滿是悵然。

  要知道，從小到大，沐庭軒還從來沒有如此忤逆過他。

  雖說沐庭軒性格溫吞，向來循規蹈矩，但卻也是個牛脾氣，一旦決定了的事，就很難再讓他改變主意。

  這點，跟他還是很像的。

  還記得沐庭軒十歲時，為了救一隻待下鍋的兔子，他楞是寸步不離地守著那隻兔子三天三夜，直到廚子答應放了那隻兔子，他才安心離去。

  「老爺。」忽然，林氏不知何時走了出來，替他整了整衣衫，「是不是在擔心兒子跟夏家的婚事？」

  「你說這不成氣的，好好的一門親事，他怎麼就不滿意了？」

  一想起這件事，沐世新就氣不打一處來。

  「老爺您也別生氣。」林氏邊輕撫著他的背心邊勸解道，「你好好地跟兒子說，若真是喜歡那姑娘，以後可以收二房，想來雪心也不會反對的。」

  「不行！」她的話還沒落音，沐世新便厲聲反對道，「我們沐家就算是娶小也不能娶個青樓女子。」

  林氏驀地擰緊了眉心，「老爺，你……你在說什麼？」

  沐世新愁眉苦臉地看了夫人一眼，也不想再瞞著她，「你那有出息的兒子看上一個青樓女子，所以才不肯接受跟夏家的親事，你說說看，雪心要模樣有模樣，人又大方知禮，哪兒點兒不好？」

  林氏眸光一沉，眉心微蹙，「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也不是不好辦。這青樓女子圖的不就是錢財嘛，咱們差人給她送筆銀子讓她離開咱們兒子，拿錢消『災』嘛！」

  「放屁！」沐世新不忍暴了粗口，「讓我沐世新去跟一個青樓女子作交易，我呸！」

  「可是我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兒子因為一個青樓女子而跟我們作對……」

  林氏也急得毫無辦法，父子倆一個比一個倔強。

  「哼，這件事你不用操心，我自有法子！」

  城北郊外，桃花溪畔，一座三層小樓閣臨溪而築，名喚春溪閣。

  此閣是座茶樓，卻是鮮有人來。

  非是生意不好，而是閣主憑心情營業，心情好的時候就對外開放，心情不好就閉門歇業。

  今兒個春溪閣的大門仍然緊閉著，有輛馬車卻是在門口停了下來。

  沈婉怡從馬車內下來，抬眸望了一眼，遂走過去推門而入。

  此刻，春溪閣的臨水軒內，沉水悠悠，茶香裊裊，和著秋日裡的薰風徐徐蔓延著，隨著溪水浮向遠方。

  秦墨羽一襲素縞長衫墨發半綰半披，憑欄而立，衣衫袂袂間，頗有一股子兩袖清風的灑脫淡然之姿。

  「公子。」沈婉怡緩緩走了進來，「你讓我好找。」

  自打那夏公子受傷，公子竟也跟著消失在花月樓。雖說公子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什麼時候出現，什麼時候消失，沒有人能猜得到，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偏偏就忍不住胡思亂想。

  「找我做甚？我讓你給沐庭軒施壓，讓他為你贖身娶你進門，你有沒有聽進心裡？」秦墨羽冷聲道。

  「我……我當然有，可是公子……」沈婉怡欲言又止，「沐大哥他被禁在府里不得出來，我能怎麼辦？」

  她很想問問他，他真的就捨得讓她進入沐家大門嗎？難道他真的對她一點兒感覺也沒有嗎？

  「你去找那夏公子，或許她有辦法幫你。」秦墨羽若有所思，「至於其他的，一切由我來安排。」

  第二日，沈婉怡正準備去夏府，可還沒來得及離開花月樓，便有一輛豪華的馬車停在了花月樓的大門口。

  只見從馬車上走下一位大腹便便，滿臉橫肉，肥得流油的半百小老頭兒，那一身錦袍活像癩蛤蟆鑲龍鱗，怎麼看都像個怪物。

  他身後跟著幾個夥計，抬了幾口大紅色的木頭箱子大搖大擺地往花月樓里走去。

  「四娘出來，老子給你送錢來了。」那大腹便便的小老頭兒麒麟臂一揮，大爺似的呼喝道，「快出來！」

  柳四娘聞訊，忙扭著腰肢甩著錦帕從樓上走下來，

  「喲，這是哪位財神爺，您這是……」

  文州城內的達官顯貴就沒有她不認識的，可是這位財大氣粗的她今兒倒是頭一次見。

  「爺我是來下聘禮的。」那小老頭兒大嘴一咧，滿口的金牙，「我……我要娶『小夜鶯』沈姑娘。」

  柳四娘的心咯噔一跳，這又唱得哪一出？

  「這……我得跟姑娘商量商量。」

  「商量個屁呀，你先看看爺這箱子裡是什麼。」

  那小老頭兒拍著自己的大肚子，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

  柳四娘一聽，莫非……

  心裡想著腳已經不聽使喚地往那幾口大箱子移過去。

  「打開，讓她瞧瞧！」

  小老頭兒一聲令下，幾個夥計忙齊刷刷地開了箱，金銀珠寶，美玉金石，把柳四娘的眼睛都給閃瞎了。

  她驀地抬眸看了那小老頭兒一眼，「這些……」

  「是爺我下的聘禮，事成之後還有。」那小老頭兒拍著胸脯道，「爺我有的是錢財。」

  瞬間，這件事便在花月樓里傳開了，也傳到了沈婉怡的耳朵里。

  她忙跑出去躲在角落裡一看，此人不僅粗鄙至極，而且形如蛤蟆，這樣的人多看一眼，她都覺得噁心，要讓她嫁給他，那簡直就是痴心妄想，再多的錢，她也不會從！

  只怕那柳四娘……

  不行，她得想辦法通知公子，可是公子在城外，他在不在春溪閣還是個未知數。

  但這裡，已經容不得她再耽擱下去了，這聘禮都抬過來了。

  「春丫兒，你快去夏府找夏公子，就說要出人命，讓他趕緊來救我。」

  估計此刻她想逃是不可能了。

  惶恐間，柳四娘已經推開了她的房門，幸虧春丫兒先於她一步離開，否則，她真的是在劫難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