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沐府來做客

  一直以來，兒子沐庭軒都讓沐世新引以為傲。

  沐庭軒雖沒有什麼大作為，可卻不似一般富家子弟那般玩世不恭敬，不務正業，整日遊手好閒，沉溺於聲色犬馬，爛賭豪博之中。除了跟一些朋友小聚，他多數時間都在帳房或者商號里忙碌。

  這讓他頗感欣慰，不愁沐家產業後繼無人。

  可這些都是他的自以為是，但今天他才發現，他真的一點兒也不了解沐庭軒。

  「老爺，也許公子只是跟那姑娘逢場作戲，並不是真的。」管家見沐世新一臉沉重之色，不禁勸慰道，「我們昨兒個跟蹤去花月樓，也只是了解了個大概，並沒有深入，所以啊，老爺您甭上火。」

  沐世新也突然覺悟沐庭軒為什麼一直拒絕與夏家婚事，敢情他是迷上了青樓女子。

  不過，這事他得穩住。

  只要庭軒一天不開口，他就只當什麼都不知道。

  那青樓女子想進他沐家門兒，沒有他們二老點頭，量庭軒也不敢胡來。

  「馬車都備好了嗎？」思量許久，沐世新微微嘆息道，「去看看公子準備得怎麼樣了，該出門了。」

  

  「是，老爺。」

  臥房裡，沐庭軒雙手負於身後，在房間裡微微踱著步子。

  上次因故沒有去夏府，已經惹得父親不高興了。撇開他跟那夏家千金的婚事不談，去拜訪拜訪父親的故友，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就算沒有夏公子，也還有李公子，王公子……有多少人垂涎婉怡，他不是不知道。

  因而此番去夏府，他還有更重要的事。

  城東，夏府。

  臨近晌午，府里的下人們忙開了。

  琢磨著沐家人快到了，夏明便讓管家老羅去叫女兒夏雪心準備準備見客。

  「老爺，沐家老爺夫人公子已經到大門外了。」管家剛走，下人便匆匆來報，

  「嗯，知道了。」

  說著，夏明便整了整衣衫，正了正面色，雙手負於身後踱著方步往外走去。

  還沒到大門口，沐家人便被府中下人迎了進來，夏明老遠就樂呵呵地迎了過去，拱手道：「沐兄，嫂夫人，稀客稀客！」

  說話間，他的兩眼已經不住地在沐庭軒的身上打量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位就是庭軒吧？」他很是滿意道，「果然一表人才，與沐兄當年一樣氣宇不凡，文質彬彬，好，很好！」

  「夏世伯好。」沐庭軒彬彬有禮上前一步躬身道。

  「咦，夏老弟，令千金呢？怎麼不見令千金？」說著，沐世新便環視了一圈兒，尋找著夏雪心的身影，「當年我們兩家分別時，她還只不過是個奶娃娃呢，這一別近二十年，歲月不饒人哪。」

  這丫頭，怎麼這么半天了還不出來？

  夏明心有餘悸地往身後望著，該不會又給他溜了吧？

  「呵呵，估計在梳妝打扮呢，沐兄，我們先進屋聊著。」

  「爹。」

  夏明正惆悵著，忽然就聽到了夏雪心的聲音，他連忙回頭一看。

  只見夏雪心一襲盛裝，大紅的衫子，翠色羅裙，簪花戴玉，很是招搖，這還是他頭一回見她穿成這樣。

  不過，卻也秀色可人。

  但讓他十分不解地是夏雪心為何要以紗遮面，這是臉上生了什麼東西嗎？

  即便如此，也可以敷粉遮一下。她這樣，豈不是容易讓人橫生誤會，以為她丑得見不了人？

  「爹爹，想必這就是沐世伯還有伯母吧。」夏雪心故意掐著嗓音兒嗲嗲道。

  沐世新跟內子林氏一瞧，這身段兒，這眉眼……其美貌可見一斑。

  「你就是雪心？」

  只是她為什麼要遮著面紗？

  他可是見過她小時候的模樣，並不是歪嘴塌鼻。

  沐世新一陣狐疑。

  「夏世伯，小女正是夏雪心。」夏雪心眉眼一彎，「著實不巧，雪心偶感風寒，怕傳染給旁人，所以……」

  她心知他們心有所惑，便主動解釋道：「還請世伯伯母見諒。」

  沐家二老一聽，這姑娘不僅嘴甜，還大方得體，心中甚是滿意，

  「庭軒，還不趕緊見過雪心妹妹。」心中頗為滿意的林氏忙把沐庭軒拉到跟前兒，「雪心呀，這就是你庭軒哥哥，我們兩家分開的時候，你庭軒哥哥不過三歲，所以你就別怪他生疏。」

  夏雪心衝著悶悶不樂的沐庭軒揚唇一笑，十分俏皮的樣子，「沒關係，來日方長啊。你說是不是呀，庭軒哥哥。」

  那尖細的小嗓音兒是要多嗲有多嗲，連小桃聽了都覺渾身起雞肯疙瘩。

  夏明更是一頭霧水，閨女今兒這是咋了？吃錯藥了嗎？雖說表現不錯，可是他真不習慣。

  他撓了撓耳朵，便沒作聲。

  頭一次見這麼熱情的姑娘，沐庭軒漲紅了臉，陪笑道：「是，妹妹說得是。」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他越看這夏雪心越像一個人，尤其是這一雙眉眼，而且巧的是他們連姓都一樣，難道說這夏世伯還有一個兒子？可是為什麼他從來都沒聽父親說起過？

  「敢問雪心妹妹，你可是有位胞兄？」

  心裡想著，嘴裡就不自覺地問了出來。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有夏雪心十分淡定。

  「沒有啊，我爹就我一個獨生女，並無兄弟姐妹。」

  她就知道這呆瓜認不出來。

  但沐庭軒此問，並無他意，他只想知道那位夏公子是否真的已經安然無恙了。

  「庭軒，你何出此言？」

  知女莫如父，夏明心知女兒常女扮男裝，說不定她早就見過庭軒了。

  夏雪心一聽，生怕父親問出個所以然來，忙從中插話道：「爹，您總不能讓客人干站在這裡，好茶已經沏上了，讓世伯伯母還有庭軒哥哥趕緊進屋裡去吧。」

  夏明一聽，是這個理兒，所以剛才那個問題也就不了了之了。

  短暫的寒喧過後，兩家人便自然而然地聊到了二十年前的婚約。

  雙方長輩對彼此的一雙兒女是頗為滿意，如果好事將成，那真是一對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只是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從始至終，沐庭軒都表現得很冷淡，這也正是沐世新擔憂之處。

  這麼好的兒媳婦兒，他怎麼可能讓兒子就這麼放棄？

  「都幾十年的老交情，咱也不必客套，如果都沒意見的話，擇日不如撞日，不如我們今天就把婚期定下來何如？」興致高漲的沐世新迫不及待道，「雪心丫頭，你覺得呢？」

  之前因為沒晤過面，所以沐庭軒不同意，今天見了面，這小子也該改變主意了吧？

  那青樓女子豈能跟貴門千金比？

  「沐世伯，雪心這裡但憑爹爹做主。」

  夏雪心明知沐庭軒心有所屬，便故意氣氣他。

  原本，她也沒想過要接受這門親事。

  「爹。」所有人都等著沐庭軒點頭應允之時，他忽然神色凝重地站了起來走到眾人中間，正色道，「恕兒子不答應。」

  沐世新一聽，不由怒從中來，拍案而起，「你不答應也得答應！」

  「爹，兒子早已心有所屬，兒子不想欺騙雪心妹妹，更不想辜負心愛的人。」沐庭軒執意道，「如果爹非要讓兒子做負心漢的話，那不如打死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