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離殤
2025-01-26 00:53:11
作者: 重晗
番外:離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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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虛,時間仿佛停滯了,生命無法繼續,忘不掉過去,看不見未來,擺脫不了現在——這,就是失去摯愛的感受麼?
房間裡什麼都是靜止的,連燭火都不見搖曳,唯有那柳樹上的風車不停地轉動,仿佛在等待那明眸善眯,多情討喜的姑娘憐惜一瞥,仿佛那姑娘如果不睜開眼看看它們,它們就不會停止一般。
風車尚且如此,那他的心呢?
他的心為何不痛?
劃開自己的手臂,他再次為床上蒼白的人兒續血,絲毫不因為自己的身體裡流入了死人的血液而感覺不妥,只是從那纖細手臂內傳入他血脈的冷意,卻一點點封凍住他的生命——慢慢地冷去,也沒什麼不好。
低頭親吻了冰涼的唇瓣,很久很久,總算讓那失去溫度的唇染上了一絲暖意,他低頭,消瘦得極快的俊頰貼著床上人兒冰涼的臉頰,眷眷戀戀,直到如今,他才知道他有多多情,他的柔情用不完,可那一直渴望著他柔情的人兒為何卻不再等待?
門外是什麼聲音?
嬰兒的啼哭。
對了,是他的女兒,他們的小蒹葭,他的柔兒用命換回來的孩子。
這嬰兒是他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他是遺腹子,母親在他出世後就跟著父親走了,她是他二十五年來再次擁有的唯一一個血脈相連之人,他是那麼地渴望親人,可是,為何他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他甚至不想見她,他的女兒。他怨她。
他曾經怨過自己的母親,怨她太自私,獨留他一人在這世上孤單存活,呵,原來他跟他的母親是一樣的人。他終於明白她的母親為何在一生下他後立刻就自盡了——她怕多看他幾眼就會割捨不下他,他懂了,因為,他也不敢看蒹葭。
「這孩子一直哭鬧不止,我想她可能是想你了。」蕭衍打開了門,用從未有過的和善言語同他講話。
他沒有回頭,可是女兒似乎感應到了他跟柔兒的存在,哭聲一聲比一聲響。
那般悽慘的哭聲,為何床上人兒都能硬下心來不睜開眼睛?!
他怨他的女兒,他怨他的母親,他怨她,他怨他生命里所有深深愛著的女人。
閉上眼睛握緊拳頭,他深深吸了口氣,麻木的心又有了一絲痛意。淡淡伸手,他放下了蚊帳。
「沐清臣,你這是做什麼?」岳父的聲音有著不解,也有著些微慍怒,他將岳父最心疼的女兒害死了,他原該怒的,他應該殺了他。
他聽見了自己的聲音,沙啞破碎:「這孩子叫蒹葭,蒹葭伊人的蒹葭,亦是漸入佳境的意思。岳父大人,以後這孩子就勞煩您跟岳母了,她雖然有我一半的骯髒血液,但是,她也有柔兒的血,如果不嫌棄,就讓她姓蕭吧。」
蕭衍的聲音有些驚異:「你在說些什麼?」
他再次將臉頰貼上冰涼的容顏,不再言語。
日子一天天過去,又仿佛一天也沒有過去。他和她分享著同一張床,同一份體溫,同一脈血液,卻分享不到同樣的夢境。
他早已經透支了所以的堅持和等待,他已經無法再等下去——柔兒,你為何還不肯入我夢來?
緩緩將她抱起,他帶著她走出房門。
「沐清臣,你要將囡囡帶到哪裡去?」他的岳父適時出現,懷裡還摟著沉睡的蒹葭——這些日子,倒也苦了他們——他不是一個好女婿,好父親,更不是一個好兄長,呵,他還不是一個好臣子,甚至不是一個好人,他什麼都不是。
蕭衍的聲音聽起來有一絲恐慌,他迷惑地抬眼看向蕭衍,他在擔心什麼?
「沐清臣,你對囡囡好,這些日子我們都看出來了,可是你現在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你要帶囡囡去哪裡?你……讓她入土為安吧。」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這個他承認,在跟暮胤容達成協議那一刻起,他早已如此。
入土為安?
他直覺地皺了皺眉,親了親懷中人的額頭:「第三天了,產婦可以洗澡了,我帶柔兒去洗澡。」他的小人兒在坐月子,第一次洗澡只能淋浴不能盆浴,他要帶她回溫泉,那邊有一方小小的瀑布,她一定喜歡。
他的岳父往後踉蹌了一步。
啪。
似乎有什麼東西打在了他臉上,似乎,他不是很清楚。本能地後退了一步,他將懷中人守護得更好。
「沐清臣,你醒一醒,放過柔兒,也放過你自己!」
誰的聲音?
好像是蕭軒驕。
他偏了偏頭,抱著柔兒繼續走。
一條人影擋在了他面前,他微微有些惱了:「柔兒不喜歡我跟你們衝突。」他的眼睛忽然浮現溫柔,「你們不知道她有多挑剔麼,身上不舒服也會發脾氣,頭髮理不好也要耍性子,昨天有一隻黃蜂飛到她身上,她一定嚇壞了,我安慰了她好一陣子,她都賭氣不肯理我……她其實很乖,生氣的極限也就是撅著嘴不理我……」
咦?
誰在嚎哭?
好像是他岳父的聲音。
他皺了皺眉,徑直往前走,倒也再沒有擋路的人。
快速解開懷中人的衣衫,動作輕柔敏捷地幫懷中人洗漱了一番,他濃濃輕哄:「春寒未消,你身子也未好,這次我們動作快些,過些日子,我再帶你過來舒舒服服泡澡,好不好?」一邊說著,一邊為她穿好衣服,掏出梳子為她疏離枯黃的頭髮。
輕輕摟著她,他話語輕淺嘶啞:「為了使命,我什麼都可以付出,包括終身。你要嫁我,我心裡一直替你不值,想著法子避著你,總覺得蕭家的女兒不該被我糟蹋。這一千年來,唯一對暮家不離不棄的,就是蕭家。
後來你終究是嫁了我,我卻不願碰你。你心思玲瓏看穿了成親當日我的把戲,卻弄錯了我的心思。我不碰你,並非為了月兒守身,我連暮胤容都可以接受,又豈會在意這些?我不碰你,是想給你留後路,我想著如果燕河修好後,我僥倖留得命在,那時你若依舊對我痴迷,我們就做一世有名有實的夫妻。我也許不會愛你,卻一定好好待你。
也許上官丹青愛你,陳庭月愛你,不在意你是否是處子,可是,他們終歸是男人,你若是完璧,必然是更好的。
那一夜,在這裡,你那樣對我的時候,我心裡很震撼。你還是處子,**未開,那般瘋狂大膽地對我,我懂,那都是在意,都是憐惜……為了使命,我什麼都可以付出,這具皮囊早已不在意。那一夜,你讓我明白你有多珍視我,是因為你,我才決定善待自己。因為我知道,你很在意。
那一夜,你那般對我的時候,我其實是動情的。我想過用那樣的方式回報你的情,但終究還是克制了。
柔兒,現在,我好後悔。如果那一夜我要了你,是否一切都會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