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遇見

  那廚娘圓臉上的眼睛眯成一條線：「瞧著公子這般細心，可是在為心上人熬藥？今天正好是中秋佳節，湊著花燈會增進感情的小情侶很多呢？」

  佟凌萱手裡的瓷碗一抖，稍微一愣，沒有說話。

  那廚娘以為佟凌萱害羞，啊哈一笑，把托盤遞過來：「放到盤子裡端著就不會燙手了。」

  佟凌萱道了聲謝，趕緊離開，直到出了廚房，她還能感覺到那廚娘的眼珠子掛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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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腳步不由加快，入了穿堂，前院裡的人很多。

  老遠的就看見一道挺拔的黑影走過來，握著托盤邊沿的五指猛地一收，佟凌萱後退一步，立刻躲在了穿堂里的一盞屏風後。

  她臉上難掩驚色，手無意識的探入懷中，摸到了昨夜東方尋送給她的紅綢匕首。

  那道黑影並未進來，只是低頭和張德水說了幾句話，就轉身入了前廳，上了二樓。

  佟凌萱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兒，煞白的臉上，鳳目眯起來，冷冷的盯著那人的背影。

  店小二沒想到屏風後還站著一個人，嚇了一大跳：「喲！這位小公子，您躲在這裡幹什麼啊？」

  佟凌萱沒有說話，低下頭匆匆朝前院走去。

  張德水轉過臉，忽的看見一道白影和自己擦肩而過，他瞧了眼，忽然想起廚房裡見到的那道白影，搖了搖頭，嘀咕著：「怎麼瞧著這背影這般眼熟呢？」

  佟凌萱端著托盤快速上了二樓，迎面走過來一道蔥綠細影，令她身形頓僵。

  四肢就像灌了鉛，怎麼也動不了。

  只能眼睜睜的望著那對主僕走過來。

  佟凌萱恨不得把手裡的托盤捏爛，想起佟凌青對她做的種種，心口微微的發疼。

  她因為一個男人，背叛了她的親姐姐。

  佟凌青，你怎麼忍心？

  我可是你的親阿姐！

  喉嚨發緊，啞澀的往外露氣，這種鬱結的氣息堵在胸口，不得紓解。

  佟凌青正和小雪說話，忽然感到額頭一陣發涼，她抬起眼皮，看見一個頭戴斗笠的白衣人站在樓梯口，手裡端著托盤。白衣人旁邊，還站著一個藍衫男子。

  佟凌青讓小雪陪著，下了樓梯，一樓已經準備好飯菜，她們下去用膳。

  佟凌萱眼尾掃了眼和她擦肩而過的人，對沐昇說了聲「謝謝」。

  沐昇：「我家公子知道你遇到了熟人，所以讓我來助你。」

  「你家公子還真是料事如神。」佟凌萱掃了眼藥碗，「我先走了，免得藥涼了。」

  敲了敲門，佟凌萱推門而入。

  彼時，東方尋正伏在桌案邊，右手握筆，左手捻袖，聚精會神的作畫。

  他雪白的袍角在桌案上層層疊疊，如雪浪般隨著他運筆的動作，起起伏伏。

  佟凌萱把托盤放到桌案上，出聲提醒：「公子，過來喝藥。」

  東方尋轉過臉，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朝她擺擺手：「你過來。」

  佟凌萱依言走過去，目光投落在桌案上，是一幅畫。

  那畫上有街市，有客棧，還有追逐玩耍的稚子，瞧著這景象熟悉，佟凌萱微微一詫：「剛才進百樂居看到的街景？」

  「不錯。」東方尋抿唇一笑，把毛筆塞到佟凌萱手中，「你幫我上色，我喝藥。」

  佟凌萱掃了眼宣紙，上面的人和物都已勾勒出輪廓，就差上色了，她執筆蘸了點顏料，不甚嫻熟的塗上。

  東方尋端著藥碗，邊喝藥邊在一邊瞧著，隨後一笑：「你倒是記得清楚。」

  人物的服裝顏色，還有百樂居兩邊的街景，佟凌萱都記在了腦海里，所以上色是依照實物分毫不差的顏色，她塗塗畫畫，後面的東方尋喝光中藥，看見小盤子裡放了幾顆蜜餞，微微一愣，甜食他不愛吃，但他還是捻起一顆放進嘴裡，自覺蜜餞味道也不是那麼差。

  佟凌萱作完畫，收起毛筆放好，抬起頭，才發現東方尋已經看她多時。

  她尷尬一笑：「畫作好了。」

  東方尋走過去，又執筆在上面題了幾句小詩，才滿意的把畫作小心翼翼的收起來，放到一邊的竹筒里。

  只見他從袖中掏出一物，遞給佟凌萱：「這是人皮面具，想必能幫你解決現在的麻煩。」

  佟凌萱驚訝的接過：「你想的真周到，只是你怎會料到……」

  東方尋淡淡解釋：「在今天入城門的時候，我在馬車上就看見他們一行人。」

  「哦。」佟凌萱當時坐在馬車上，並沒有留意外面的情況。「沒想到他們也到了這裡，只是……裴光霽來做什麼呢？」

  「目的尚不清楚，我們還是早做提防的好。」東方尋稍作沉思，說道。

  佟凌萱把人皮面具貼在臉上，對著鏡子左右照了照，如今的她，變成了一個面容普通的少年，任隨都無法把她和萱妃聯繫在一起。

  東方尋瞧了眼，滿意的說道：「果真看不出來了。」

  「哦對了，剛才你讓沐昇幫我解圍，謝謝你了。」佟凌萱把臉皮上的褶皺一點點的撫平。

  「不客氣。」東方尋微微一笑，現在已是下午時分，日頭逐漸西斜，天邊綴滿或橘或粉的晚霞，如鋪展開的彩綢，為中秋佳節添了幾分喜慶。

  「今晚我們去桂花林吧，那裡有一條河叫銀河，花燈沿著河面綿延數里，到了晚上桂花飄香，燈籠高掛，全離憂城的百姓都會聚集在那裡，好不熱鬧。」溫潤的眸子望過來，閃過一抹極亮的油彩。

  佟凌萱微垂腦袋，點了點頭。

  東方尋高興的抿了抿唇角：「就這麼說好了，戌時左右，我在百樂居門口等你。」

  「好。」二人說定，佟凌萱端著托盤離開。

  剛出了門，就見迎面走過來一個人，她瞧著那粉影，微微一怔。

  粉衣少女低著頭，邊走邊整理著籃子裡的東西，沒看見佟凌萱，一頭撞在了她身上。

  籃子掉落在地上，少女忙蹲下身子撿地上的東西。

  佟凌萱回過神，也彎下腰撿起來。

  地上有新鮮的月餅，還有一些紙錢、金元寶……

  少女忙道謝，把東西撿起來又匆匆離開。

  佟凌萱轉頭望著那消失在樓梯口的粉影，忍不住抬腳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