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阿萱

  佟凌萱微微吃驚，沐昇倒頗是淡定，用麻繩把那些東西捆好，免得路途顛簸掉了下來。

  東方尋摸摸鼻子，略顯尷尬的解釋：「我出門一趟，向來都帶這些東西。路上的東西再好，都不及自己帶的安全舒心。」

  「哦。」佟凌萱跟著東方尋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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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昇弄好後面的東西，爬上馬車，充當車夫。

  三個人，一輛馬車，一輛貨車，踏上了去往開元國都的路。

  藥王谷距離開元邊城不遠，但恐路途耽擱，徒生事端，便抄了近道，走了山野小路。

  這路上除了荒蕪的山嶺、泥濘難走的山路，飛來去往的飛禽走獸，就鮮少有人了。

  到了晚上，露宿在林子裡，秋天的夜晚，泛著絲絲的涼。

  在佟凌萱驚愕的目光下，沐昇搭好了帳篷，做好了飯菜，那輕車熟路的模樣，可真是一個稱職的僕人。

  圍著篝火，架起了摺疊小方桌，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毯子，東方尋白衣蹁躚的盤腿坐在上面，招呼著佟凌萱坐下吃飯。

  沐昇從車裡拿出一個布袋，圍著四周灑了一圈雄黃粉，又擺弄了許多東西，防止晚上受到野獸的攻擊。

  東方尋吃飯姿態優雅，即便身處荒郊野外，也讓他看起來是個養尊處優的公子，渾身上下透著貴氣。

  佟凌萱吃了幾口，就把沐昇喊過來：「我替你守著，你吃飯吧。」

  沐昇愣了下，目光落在東方尋身上，見自家主子輕點了點頭，他才捧起碗吃起來。

  小河潺潺，在月光下，波光粼粼一片。

  佟凌萱裹著毯子，坐在一塊石頭上，望天上的圓月。

  明日就是十五了。

  想起那個時候，她靠在他懷中，央求他陪著她去濟州看花燈，如今想來，感覺很遙遠。

  她自嘲一笑，那個時候的自己不僅傻，而且還很弱。

  竟然把希望寄托在一個男人身上，而這個男人不是別人，還是她的仇人。

  多麼諷刺，諷刺的她恨不得把擁抱過他的每一寸皮膚都刮下來，消除掉他存在的痕跡。

  親人的背叛，愛人的欺騙，大玥皇宮裡生活的一幕幕，還有在將軍府發生的一切，於她來說，不僅是噩夢，而且還是恥辱。

  她是烏蘭大帝的長女，是天蘭國的長公主，竟然受如此窩囊氣，她每每想起，恨不得立刻提劍去把那對狗男女殺掉。

  替關娘報仇，替死去的她報仇！

  攤開手掌，望著月光下，纖白而纖細的五指，她雙眸不禁出現了一絲哀戚。

  在有限的生命里，她是否能完成自己的使命？

  是否能大仇得報，奪得天蘭國的江山？

  這個重擔她背負了十年，這十年裡，她夜不安寢，食不知味，做事心狠手辣，對人冰冷無情。就這麼如履薄冰的行了那麼久，所得的究竟是什麼？

  是小妹的背叛，小雲的怨恨，關娘的慘死，裴光霽的玩弄麼？

  心一寸寸發涼，倏地變得麻木。

  蒼涼一笑，眼角不覺有些發涼，身後有腳步聲傳來，佟凌萱抬手把眼淚抹乾淨。

  粼粼河面上，出現了一道黑影，有人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他手裡提著一盞油燈，放到了河邊的石頭上，照亮了這一方小地。

  有明晃晃的亮光照亮了雙目，佟凌萱轉頭，驚愕的落在了東方尋修長的手上。

  紅綢和匕首，喜慶和冰冷的對比，在這淒涼的夜色里，平添了幾分詭異。

  但這卻是她從小到大修煉的武器。

  「這紅綢是用極柔韌的金蠶絲所做，刀削不斷，這匕首是由玄鐵所鑄，削鐵如泥，吹毛斷髮。」

  佟凌萱接過，眼中划過一抹欣喜。她的武器被裴光霽收走，至今下落不明，她本來還在為失去武器而失落，沒想到東方尋竟為她打造出這麼好的東西，這金蠶絲紅綢和玄鐵匕首都是天下不可多得的寶貝。

  「姑娘，你試一試？」東方尋瞧著月光下女子的神色，微微一笑。

  佟凌萱點點頭，站起來，身姿一轉，凌空飛起，紅綢甩出，如一條紅練，在月夜下，穿梭自如，婉若游龍。

  東方尋不禁為眼前的美景入迷，卻覺一道銀光閃過，只見鮮紅中透露出殺機，玄鐵匕首在月光下，沉沉發亮，殺機騰騰。

  他猛然回神，後退一步，此時，佟凌萱已經收起了匕首，挽在手臂上，朝東方尋拱手道謝：「東方公子，多謝了。」

  「姑娘客氣了。」東方尋搖頭一笑，見佟凌萱又坐了下來，他也跟著坐下，眼波望著河面，沉聲問：「你先是離宮的殺手，後是大玥皇宮的萱妃，如今又是我的下屬。姑娘，我該如何稱呼你呢？」

  佟凌萱微微一怔，稍作思忖，說道：「我原名叫佟凌萱，後來又叫李蓮萱，你覺得哪個名字好聽？」

  東方尋略作沉吟，答道：「第一個吧，那麼我以後就叫你……阿萱。」

  阿萱？

  佟凌萱又是一愣，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這個稱呼……」

  沒容佟凌萱說完，東方尋搶了句：「我覺得甚是順口。比姑娘姑娘的叫你，顯得親切多了。」

  「確實……」佟凌萱收起臉上的神色，又化為了一臉淡淡的模樣。

  「明日就是中秋節了，不若我們在離憂城待上一日？聽說那離憂愁的花燈不亞於大玥的濟州呢？」東方尋轉頭，眼中承載著美麗的星空。

  佟凌萱呼吸一窒。

  濟州？

  又想起了和那個人的約定，這般兒戲的約定，她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起，嘴角抿起一抹自嘲，佟凌萱兀自搖了搖頭。

  「你不想？」東方尋會錯了意。

  「不是。」佟凌萱回神，「離憂城是通往開元元都的交通要道，我們就在那裡待上一晚上吧。」

  「好。」東方尋眉間露出一絲淡淡的喜色。

  天色漸晚，氣溫驟降。

  佟凌萱回到帳篷睡覺的時候，又被沐昇送過來一床被子，說是公子吩咐送過來的。

  佟凌萱吶吶接過，鋪到地上，團成一團，抱著懷裡的匕首沉沉睡了。

  天幕微亮，他們就起床收拾好，趕車啟程了。

  穿過一座山，走到一條寬闊的官道上，路上的人愈見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