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去竹樓

  跟在後面的黃子歇看見這幅場景，扔掉拐杖，坐在地上，兩腿岔開，就是一陣嚎啕大哭：「我的藥池喲……都被你們這些小兔崽子毀了喲……還有我那花錢買來的侍女喲，可是老子親手養大的啊……你們這些……」

  佟凌萱緊靠著後面的男人，她的腰肢依舊被他緊緊的攬住，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耳背上，讓佟凌萱彆扭的動了動身子。

  東方尋似是這時才反應過來，他鬆開懷中的女子，單手撐在池壁上，開始費力的往岸上爬。

  佟凌萱想搭把手，但被他制止了：「我自己來，你千萬別從水裡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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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著空氣中那濃郁的血腥味，佟凌萱忍不住問：「你傷得嚴重麼？」

  東方尋捂住胸口，撕開衣擺，團成一團捂在傷口上，緊咬著嘴唇：「不礙事，只是小傷罷了。」

  佟凌萱聽到這話，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了地，她靠在池壁上，睜大了眼睛警惕的望著周圍。

  這種混亂沒有持續多久，就被沐昇帶來的人逐漸的平息。

  但很可惜，那些刺客有的逃走了，有的服毒自殺了，一點線索都沒有留下。

  黃子歇奔跑過來，他還未靠近，就被東方尋一個眼神殺過來。

  「我是來幫你看傷口的？」黃子歇解釋，他瞧著東方公子胸口的布團都被染紅了，有血水順著他的指縫滴落到地上。

  「公子，人都被處理了。」沐昇很自覺的跪在屏風後。

  東方尋下令：「把屍體清理乾淨。」

  他邊說邊咬牙站起來，朝黃子歇走過去。

  黃子歇瞥了眼水池裡的身影，才明白過來東方公子因何生氣。

  趕緊閉上老眼，念了句「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上前扶住東方尋，匆匆離開。

  又有一批侍女過來，伺候著佟凌萱穿上衣服，在她的眼睛上敷上白布，就把她送了回去。

  躺在床上，佟凌萱想起解毒殿發生的事，琢磨著那些黑衣人應該是離宮的人。

  看來，在藥王谷已經不安全了，待明日恢復實力，她必須馬上離開。

  因為很有可能，離宮的人會捲土重來。

  關娘死後，小雲去了哪裡？

  思量半晌，佟凌萱才沉沉睡去。

  許是藥效發作了，今夜她睡得極好。

  房門被敲響，佟凌萱悠悠轉醒，感覺眼前的光線比昨天亮了許多。

  她手指才要抓上白綾，又放了下來，摸索著下了床去開門。

  進來一個侍女，雙手端著銅盆，像前幾日一樣，來伺候她梳洗。

  「姑娘，奴婢幫您把白綾摘下來吧？」

  佟凌萱伸出胳膊，抓住那侍女的手腕：「不用，你把我扶到銅鏡前。」

  侍女「諾」了聲，佟凌萱走了幾步，坐在了梳妝檯前的凳子上。

  她雙手繞到腦後，解開了白綾，只覺眼前有無數的光影閃動，漸漸的那光影重歸成一個又一個的點，點連成了線，變成了一副完整的畫面。

  銅鏡里的女人，怔然的望著她。

  手指撫上眼瞼，有些發抖。

  最後睫毛低垂，佟凌萱僅是抿了抿唇角：「我終於能看見了。」

  「姑娘，恭喜你了。」侍女由衷的道了聲喜，隨後說道：「公子吩咐，待姑娘梳洗完畢後，去竹樓吃飯。」

  竹樓？

  那裡是東方尋在藥谷的居所。

  因為他身份金貴，愛財的黃子歇專門為開元大帝尋了一處佳所，請了上百名工匠，在半個月內建造了一座竹樓。

  這個地方，她去過，那時她雙目看不見，只能聽到竹林蕭蕭，山風靜靜，鼻息間那清香而潮濕的綠竹氣息，令人心曠神怡。

  微微回神，耳邊又響起一道敲門聲。

  示意身旁的侍女去開門，不一會兒，佟凌萱就聽另一個侍女說道：「姑娘，這是公子送過來的衣物，希望姑娘能夠穿上。」

  朱漆托盤被放在梳妝檯上，佟凌萱瞥了眼，是一件紫紗長裙，外罩四合如意式雲肩。

  雲肩的料子又軟又滑，這個時節穿上正好。

  去竹樓的路上，遇見了一個白髮老兒，見那老兒拄著拐杖，看見她，雙目陡然一亮。

  「姑娘，你眼疾可好了？」摸著下巴，把煙杆朝石頭上磕了磕，老兒麻溜地走過來。

  佟凌萱微微施禮：「多謝黃老前輩治好了我的眼疾。」

  「不用謝，不用謝！」黃子歇擺擺手，點著下巴在佟凌萱身側饒了一圈，「我瞧著姑娘，莫不是要去竹樓？」

  「嗯。」佟凌萱輕點頭，見黃子歇並沒有打完招呼就走的打算，挑眉問：「黃老前輩，可是要隨我一起去竹樓吃早飯？」

  「可以麼？」黃子歇眼珠一亮。

  佟凌萱輕垂眼皮：「黃老前輩，這藥谷是您的地盤，哪有可以不可以的？您真是說笑了。」

  「也對哦！」黃子歇屁顛顛的跟上佟凌萱。

  竹樓笛聲乍起，清揚悅耳。

  二層小樓，有一道白影憑欄而立，指骨綠笛，錦帶掀飛。

  遠處山嵐渺渺，晨間的霧氣還沒有散去，竹樓隱於霧靄間，時有鳥獸飛過，頗具意境。

  穿越竹林，似在畫中。

  尋著笛聲，二人拾階而上。

  笛聲驟止，二樓上的人，緩緩對他們一笑。

  黃子歇瞅了眼，嚇得一哆嗦，只感覺東方尋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很是涼薄。

  佟凌萱抬頭，一道白影從二樓緩緩下來，他身後跟著他的下人——沐昇。

  「上飯吧。」東方尋朝後面的人吩咐。

  沐昇「諾」了聲，低頭退了下去。

  黃子歇跟著佟凌萱坐在梨花木桌旁，他討好的朝東方尋一笑，隨後問道：「東方公子，您昨晚受了劍傷，怎麼這麼快就下床了？」

  佟凌萱微微一僵，抬起眼皮，目光落在掀袍坐下的東方尋身上。

  他面色蒼白，本就瘦削的臉上，五官更顯立體。

  說的直白點，他又比之前更瘦了。

  黃子歇朝佟凌萱微微一笑：「昨晚上東方公子對姑娘捨命相救，怎麼不見姑娘說句感謝的話？」

  佟凌萱垂下眼皮，動了動唇，但沒有發音。

  客廳里一時靜下來，氣氛略顯尷尬。

  黃子歇撓撓後腦勺，乾乾一笑，端起茶杯猛灌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