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一路走好

  蕭索的大牢內，女子的聲音清清冷冷，如陽春白雪般，也讓人看的分明。

  佟凌萱鬆開二人的手，背轉過身，冷冷下了逐客令：「宮匪，從此以後沁兒就交給你了。你帶她走吧，現在我不想見到她。」

  「娘娘，沁兒不走，不走……」沁兒使勁抓著牢門，但卻被宮匪一把抱進懷中，從地上拖起來。

  直到沁兒的哭聲消失，佟凌萱才轉過頭來，雙手緊抓著牢門，怔怔的望著他們消失的方向……

  「這樣也好，也好……」她蒼涼一嘆，眼角酸澀的難受，卻拼命把淚水忍住。

  單薄的身體滑坐在地上，她把自己環抱起來，似乎這樣才能更暖和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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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姐，妹妹給你送飯來了！」背後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坐在地上兀自傷心的佟凌萱猛然回神。

  她渾身緊繃，扶著牆壁站起來，冷冷盯著牢房外的人。

  「阿姐，你這什麼表情啊！看見本宮如見了仇人似的！」佟凌青不滿意地出聲，隨後轉頭吩咐小雪：「把本宮親自做的小菜端出來。」

  佟凌萱側耳聽著盤子落地的聲音，目光幽幽看著某個方向。

  「這是你以前最喜歡吃的油燜春筍、蝦仁餃子、鱸魚湯。阿姐，呶？你嘗嘗？」

  手指被筷子碰了碰，佟凌萱接過。

  「阿姐，你怎麼不吃啊？」見筷子未動，佟凌青問，隨後又輕打了下自己的腦門：「呀，我竟然忘了，姐姐的眼睛瞎了？來，妹妹餵你？」

  筷子被佟凌青順過去，她夾了菜放到佟凌萱嘴邊：「來，張嘴。」

  佟凌萱腦袋一扭，躲開了。

  佟凌青面色一沉，冷哼一聲把筷子扔到地上：「不吃拉倒！呵！你以為你還是皇上的萱妃啊！阿姐，你做的黃粱美夢早該醒了！」

  佟凌青甩袖站起來，居高臨下的望著地上的瞎子。

  佟凌萱鐵青著臉，抬起眼皮，灰撲撲的望著上面，「有一件事我想問你，希望你能看在我要死的份上，告訴我實話。」

  「哦？你這麼說，倒是讓本宮來了興趣。」佟凌青唇角微勾。

  「在涼州城內掀起的那些謠言，你可在背後推波助瀾？」

  佟凌青輕輕一笑，嫵媚的小臉愈發光彩，她壓低聲音，附在佟凌萱耳邊道：「不錯。」

  這兩個字讓佟凌萱握緊了拳頭，她滿眼憤恨的瞪著佟凌青，後牙槽咬的越來越緊。

  「可是阿姐，你不應該怪我。我只是在後面推了一把，而把你送上斷頭台的，可是當今的皇上。他才是殺你的劊子手啊！哈哈哈……」

  指甲嵌入掌心，那種銳痛刺激的佟凌萱咬緊了嘴皮，她幾乎要把牙齒咬斷，才能遏制住那蜂擁上心口的疼痛。

  它們就像蒿草一樣，撅住她的心臟，用尖銳的根須穿刺著她，讓她千倉百孔。

  「昨夜皇上宿在我那了。」佟凌青幽幽一嘆，語氣里滿是悲憫。「我本打算看在你我姐妹的份上，替你求情，吹吹枕邊風。我告訴皇上，阿姐畢竟是伺候過你的女人，俗話說一夜夫妻百日恩，怎麼也得饒萱妃一命，你猜他怎麼說？」

  佟凌萱渾身顫抖，她抬高下巴，喉嚨像是被一支無情的手掐住，不停拼命呼吸著空氣。

  「他說啊，他早就把你玩膩了，一開始留著你就是為了完成一場遊戲，你至始至終不過就是他的玩偶罷了。整天看著你一張清湯寡水的臉，他打心底里泛噁心，早就想把你甩掉了。他說現在正是個機會，免得你以後恢復了記憶，還會殺他。如今把你除掉，萬事大吉……」

  「昨晚上我們纏綿悱惻，做了很久，哦不，好多次，他說在後宮的這些女人中，最喜歡的就是我了，我替他擋過劍，為了他可以不要性命，可以背棄原則。這麼好的女人在他身邊，他犯不著要你這個狠心惡毒的刺客……」

  「你別說了，我不想聽——」佟凌萱雙手捂住耳朵，淚水不爭氣的流下來。

  她以為她可以忍住，但裴光霽說過的話，從另一個女人口中說出來，是何其的刺耳，就如一柄鋼刀一樣，毫不留情的捅進她的胸口……

  「怎麼，不想聽？阿姐，我這是在救你啊，讓你認清現實，不要盲目的愛上一個人！你知道你這輩子最大的錯誤是什麼麼？」

  佟凌萱的目光一呆，茫然的望著她，抖著嗓子問：「是什麼？」

  此刻，她的心頭薄脆的就像一根即將斷裂的草，只需別人用手輕輕一彈，就可以輕易碎成渣渣。

  而那個別人，不是旁人，正是她的妹妹——佟凌青。

  「就是愛上了一個不可能愛你的男人。」緋紅的唇角勾出嘲諷的弧度。

  眼睜睜的望著抓著她袖袍的女子，頹然的坐倒在地上。

  「他不愛你，所以可以在山莊那般無情的對你。他不愛你，所以可以時刻把你置於危險中。他不愛你，所以可以就這樣不管你的死活。他不愛你，所以直接把你推出去，擋住這天下眾生的悠悠之口……」

  過了許久，佟凌萱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對，你說的很對……」

  佟凌青微微一笑，望著目光渙散、哀莫大於心死的女子，蹲下身子嘆口氣兒說道：「阿姐，我雖在後面推波助瀾，但從未想致你死地。其實我還曾求裴光霽放過你，求納蘭德放過你，可是他們都不聽我的，都想讓你死。沒想到到了最後，你我姐妹二人相鬥這麼久，到頭來，還是你的死對頭替你求情。阿姐，你不覺得很可悲麼？」

  「是可悲……」佟凌萱呆滯的眼珠滾動了一下，就滾落下來一大滴淚珠。

  不知是不是佟凌青眼花了，她隱約看見那淚珠中夾雜著幾絲血跡。

  後來，那淚滴中的血色越來越多，在佟凌萱慘白如鬼的臉上，留下一道血紅的長痕，嚇得她立刻站起身來，後退一步。

  小雪上前扶住她。

  血紅的眼珠一動不動，方過了許久，才聽到那地上的女子緩緩說道：「小妹，多謝你提醒……你的大恩大德，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佟凌青微微一愣，就譏笑的說道：「別，你還是忘了吧。我不想讓一個死人記住。阿姐，一路走好。其實這四個字，我默默在心裡說了好多次，這次終於如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