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入獄

  沁兒強忍住眼淚，放輕語氣：「娘娘，宮御醫開了藥，說只要娘娘喝下去，過不了幾天就能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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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被子裡的人總算有了回音。

  沁兒嘗試著把被子扒拉下來，望著少女一張蒼白的臉，她強忍住淚水猛點著頭，後來想到娘娘看不見，她又大聲「嗯」了下。

  佟凌萱被扶下床，她的雙手在桌案上摸索了下，摸到藥碗捧在手裡喝起來。

  她大口大口的喝著，待把藥喝盡，才放下瓷碗。

  「娘娘，要不您上床休息一下？」沁兒怕佟凌萱再胡思亂想，便建議她去床上睡覺。

  「好。」佟凌萱異常的安靜，她被沁兒扶到床上躺下，睜著倆眼木然的望著帳頂。

  沁兒無聲無息的守在一邊，並沒有離開。

  涼州城府衙，昏暗的牢房裡，站著兩道人影。

  其中一個跪在地上，叩首道：「臣下已經安排妥當，皇上儘管放心。」

  裴光霽從袖口裡掏出一物，遞過去：「把這個用上。」

  跪地的人雙手接過，稍作打量，納入袖中。

  「此事只有你知朕知，倘若哪日從第三個人口中聽到，那時……」

  蠟燭的燭光閃動了一下，差點滅下來，令整個牢房更暗了。

  男人的側臉隱在一片暗影里，幽幽鳳目望向地上的人。

  「臣下為皇上效力多年，定不負皇上所託，圓滿完成任務。」那人頭磕在地上。

  裴光霽伸出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溫知府監斬，朕甚是放心。」

  明日就是被斬首的日子，佟凌萱由後院被挪到了府衙大牢。

  她抱膝坐在草垛上，睜著大眼睛呆呆的望著一個方向。

  她現在每天過的不分白天黑夜，睜眼和閉眼根本就沒有什麼區別。

  她安靜的如死了般，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等死麼？

  又一次等死？

  呵！

  她的半生何其可笑？

  都是在受別人操控，被別人玩弄！

  她仰起頭來，望著黑漆漆的一片，月光順著那一方狹小的窗口照在她的身上，她伸出手掌，想把月光抓在手中，卻什麼都沒抓到。

  她現在看不見了，只能靠手去摸，耳朵去聽。

  待把手抬起來，她忍不住自嘲一笑。

  月光豈是能摸到的？

  她還真是太天真了。

  就像那個男人的心，豈是能摸到的？擁有的？

  他是帝王，一生不會愛上任何人。

  因為在一個帝王心中，最重要的江山。

  有了江山，就會有數不盡的女人。而有了女人，很可能就失掉整座江山。

  想必這麼淺顯的道理，他是懂得的。

  淒涼一笑，笑得時候眼角冰涼一片。

  耳邊有腳步聲傳來，她循著聲音轉頭，茫然的望著，峨眉蹙起來。

  「誰？」她啞聲問。

  空蕩蕩的牢房裡，她聽見了自己的回音，卻沒有人答話。

  隨後，她哼唧一笑，許是巡邏的獄卒吧。

  大牢外，張德水掌著長方燈籠，望著月夜下的背影，問：「皇上，剛才您為何沒進去？」

  男人抬起頭，望著天上的一輪圓月，答非所問的說道：「因為朕答應過她要去濟州看花燈。」唇角露出一絲清淺的弧度。

  張德水一臉茫然，只能挑著長燈老實的伴在這個帝王的左右。

  深不可測。

  心狠手辣。

  陪伴了這個帝王多年，這是張德水對他的印象。

  即便明日萱妃就被處斬，這個年輕的帝王也不見絲毫動容。

  嘩啦一陣鎖鏈聲，有人進來，砰的一聲，有東西被重重放到地上。

  「吃吧，吃完午時三刻好上路！」

  地上的碗被推了推，佟凌萱抬手摸了摸，摸到了碗筷。

  她捧到手中，聞了聞，飯中傳來一股酸腐味。

  那獄卒見佟凌萱沒有食慾，哼唧一笑：「您哪，以前身份尊貴，現在也不過是個死囚，還有兩個時辰您就去刑場了，難不成做個餓死鬼？」

  「哪那麼多廢話，不吃給其他人吃，這裡的飯還不夠呢！」另一個獄卒把佟凌萱手裡的飯碗搶過來，嘩啦倒進木桶里，朝佟凌萱的肚子踹了腳：「一個瞎子死囚而已，還以為自己是當今的娘娘啊！哈哈哈哈……」

  那兩個獄卒提著飯桶走遠，牢門重新被鎖鏈鎖上。

  佟凌萱摸著餓的前胸貼後背的肚子，五指忍不住緊握起來。

  現在就連個獄卒都可以欺負她！

  佟凌萱，你看你墮落成了什麼模樣？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期盼著那個男人能下個「刀下留人」的聖旨嗎？

  你還真是太天真了。

  這時，沁兒的聲音傳來：「娘娘？娘娘——」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沁兒的哭聲響徹在耳邊，佟凌萱的手被抓住。

  「娘娘，我是沁兒，沁兒啊！」沁兒邊說邊哭的厲害。

  佟凌萱反握住那冰涼的小手，抿唇一笑：「沁兒，你別哭，別哭……」

  沁兒望著佟凌萱慘白的一張臉，哭的越發厲害。

  「娘娘，我帶著沁兒來送您最後一程。」大牢外，忽然傳來宮匪的聲音。

  佟凌萱微微轉過頭，望向宮匪所在的方向，「沒想到宮御醫也來了。」她乾乾一笑，隨後又道：「反正我得了瘟疫，也是要死的人了，一個月前死，和一個月後死，根本沒有分別。」

  宮匪幽幽一嘆：「娘娘這樣想最好，因為臨死能看開的人，不多。」

  他望著大牢內的女子，說的一本正經。

  他的手忽然被一支冰涼纖細的手握住，在他詫異的目光下，他的手和沁兒的手交疊在一起。

  「宮匪，沁兒是我此生最好的姐妹，你好好照顧她。我死後，她跟著你，放心了……」

  「娘娘……您不會死的，我陪著您走，我不會讓您一個人孤單……」沁兒猛搖著腦袋，眼睛腫成了核桃。

  旁邊的宮匪面色一緊，呵斥道：「沁兒，你說什麼傻話！我不允許你做傻事！」

  「反正我家娘娘死了，我也不活了！」沁兒一副豁出去的模樣。

  佟凌萱輕拍了拍沁兒的手背，一雙無神而溫潤的眼睛望著她。

  「沁兒，答應我，在我死後，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代替我活下去。」

  「娘娘……」沁兒泣不成聲。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我佟凌萱這輩子，唯一強求的就是妄想能得到一個男人的愛……」

  「所以，我遭了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