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拭目以待

  她用力推開身前的男人，咬牙說道：「還請皇上離開，臣妾現在不想見到皇上。」

  「萱兒？」裴光霽微微一怔，又要把女子抱入懷中，卻被她聲嘶力竭的呵止：「別過來，讓臣妾安靜一下！」

  幾乎是祈求的語氣，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佟凌萱別過頭，不想看裴光霽的表情。

  屋內有一瞬間的安靜。

  靜得佟凌萱只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

  她不敢抬頭去看床前的男人，只能背轉過身，五指緊抓著絲被，用力的抓住，防止自己會一下子撲進他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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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半晌，才聽到他的答話：「好。」

  簡單的一個字，之後傳來關門聲。

  宮匪瞥了眼床上的人，道了句，「微臣告退」，便轉身出去了。

  「宮匪，我家娘娘怎樣了？」沁兒才要一頭扎進屋，就被宮匪拽住。

  「幹什麼？」沁兒甩了甩胳膊。

  宮匪彎腰使勁把沁兒扛起來，就走出了後院。

  「你放開我！宮匪，你個王八蛋，你放開我！」

  「不放，就是不放！我不能看著你去送死！那個萱妃已經染了瘟疫，你再去伺候她，無異於找死！」宮匪一口氣兒把沁兒扛到了前院。

  沁兒流著眼淚不停的打他，「宮匪，你休要咒我家娘娘，你胡說，胡說——」

  宮匪把沁兒抱進懷中，抓住她揮舞的手臂：「沁兒，我是大夫，萱妃的症狀確實是瘟疫。最近這段時間，你要好好照顧她，別忘了帶上面罩，喝些預防的藥。」

  沁兒吸著鼻子，猛搖著腦袋：「不會的，我家娘娘不會得瘟疫，不會……」

  皇上妃子得病，礙於身份，不能直接送到醫館。

  所以，將軍府大半個後院被封了起來。

  在宮匪的要求下，門口安插了兩個侍衛，防止閒雜人等進去，免得被傳染。

  沁兒成了唯一和佟凌萱接觸的人，但沁兒待在後院的時間很少，宮匪不允許她長時間伴在萱妃左右。而佟凌萱心裡也清楚，每次沁兒送完飯，她就會催著她離開。

  沁兒眼睛紅紅，死皮白賴的懇求下，但還是被佟凌萱板著臉攆走了。

  偌大的小院，寂靜的近乎死氣，佟凌萱躺在床上，透過敞開的窗戶，望著外面打著旋兒飄落的黃葉。

  僅是初秋的季節，她在這座小院裡，卻感到「深院鎖清秋」的意境。

  每到深夜，忙碌了一天的裴光霽總會要來她這裡坐坐。

  佟凌萱知道，但她每次都裝睡，恨不得他即刻離開，再也不要來看她。

  她病怏怏的白著臉，嘴唇青的像鬼，就連她自己都不忍照鏡子看自己了。所以，她不想讓他看見她這幅醜陋的模樣。

  撫摸著她的手，一如既往的溫柔。

  她有時候忍不住睜開眼皮，偷偷看他的臉。

  鳳目里多了些往日不曾有過的神色，那是什麼？

  佟凌萱不知道，其實是她不想知道，那是心痛。

  她為什麼會讓他心痛？

  是因為她得了瘟疫麼？

  他以前恨不得她死，她得了不治之症，豈不是正合了他心意？

  剪不斷理還亂，躺在床上的人，聽到暗夜裡那輕輕的關門聲，她終於翻過身，痴痴地望著木門，在慘白的月色下，獨自發呆。

  站在院門口等待多時的佟凌青，看見從院裡走出來的高大身影，立刻迎上去問：「萱妃姐姐她怎樣了？」

  裴光霽乾乾一笑，「朕瞧著精神比昨日好了許多。」

  佟凌青上去挽住裴光霽的手臂，拉著他入了房間。

  「皇上，今天晚上您還要處理政務嗎？」

  裴光霽垂下眼皮，望著少女一臉期待的模樣，他移開視線，「最近疫情雖然被控制住了，但還是有不少百姓死於瘟疫。朕還得去醫館一趟。」

  「醫館裡有宮御醫在那裡照應，皇上您貴為九五之尊，那種地方還是少去。」佟凌青擔心的抓住了裴光霽的胳膊。

  袖擺一抖，佟凌青的五指從那華貴的布料上滑落了下來。

  裴光霽轉身走出了房間。

  佟凌青眼巴巴的望著那道離開的背影，手裡攪動著帕子，眼角又酸又紅。

  「娘娘，您要休息麼？」後面整理完床鋪的小雪問。

  佟凌青搖搖頭，眉眼一沉，往外走去。

  小雪才要跟上去，但被前面的人呵住：「別跟上來，本宮想靜一靜。」

  「諾。」小雪再也不敢近前一步。

  漆黑的夜幕下，綠衣女子緩緩步入前庭。

  一棵大樹，被風吹的簌簌作響，月光下，斑駁的樹影如烏鴉的羽毛。

  咔擦！

  一雙黑色的靴子出現在眼前。

  女子抬起頭，嘴角勾起一道笑痕。

  「納蘭公子，你還真守約。」抬頭望了望升至半空的月亮，女子的笑容比月光清冷，比曇花嫵媚。

  納蘭重陽神思一恍，立刻把目光從女子身上收起來，他才要雙膝跪地，就被女子打斷：「你我私下見面，就不用如此見外了。況且，納蘭公子，可幫了本宮一個大忙呢！」

  「為娘娘效力，是微臣的本分。」納蘭重陽恭維道。

  「哦？是嗎？」女子細眉一挑，緩步走到納蘭重陽身邊，鳳目眯了眯，「納蘭公子，你也是有私心的吧。況且麗妃姐姐，可是因為萱妃才落到這份田地的！」

  納蘭重陽大方承認，「不錯。微臣和娘娘有著共同的敵人，俗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您說，不是嗎？」

  女子微微一笑，但笑意未達眼底，她鳳眼一轉，沉聲問：「此藥不會傷害萱妃的性命吧？」

  納蘭重陽眼皮一垂，壓下一閃而過的精光，點頭道：「自然是，但她會非常痛苦。」

  「哦？」女子沉默一會兒，又冷聲說道：「留她一條命，已是看在……」話語戛然而止。

  納蘭重陽挑挑眉，又繼續說道：「計劃已經開始，娘娘，您就靜觀其變吧。」

  「好，本宮拭目以待。」女子唇角一勾，轉身離開。

  納蘭重陽望著走遠的綠影，哼唧一笑：「看在姐妹的份上麼？萱妃有你這樣的妹妹，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呢？」

  佟凌萱本以為她會繼續在後院等死，但沒想到沁兒來送飯說的一席話，讓她徹底墜入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