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涼州城

  「其實……其實奴婢就是氣不過，那宮匪一個大男人，沒想到這麼碎嘴，他竟然挑撥婉貴妃去對付娘娘？而且趁著娘娘要恢復記憶的時候，讓她對皇上下手。」沁兒壓低聲音，憤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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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凌萱沒想到他們是因為她而吵架，微微愣了下，手被沁兒抓住：「娘娘，你若是生氣，我就再去打他？」

  在外面騎著馬的宮匪，冷不丁打了個噴嚏。他揉了揉鼻子，望著藍天白雲，自言自語道：「本御醫是不是受涼了？」

  馬車裡，佟凌萱拍了拍沁兒的手背，勸說道：「宮匪雖是一介御醫，但他和裴光霽亦是朋友。裴光霽因為我多次涉險，他討厭我，也在所難免。」

  「那您的意思是……讓我原諒他？」沁兒咬著唇瓣，望著自己的手，昨天她是不是下手重了？

  「是的。」佟凌萱微微一笑，又說道：「我覺得那宮匪對你還算真心，沁兒，能遇見真心人，實屬不易，我希望你能珍惜。」

  「奴婢知道。」沁兒垂下眼皮，她是影衛，決定不了自己的未來。

  而她和宮匪，更沒可能。

  「我會讓你有個好歸宿。」佟凌萱拍了拍沁兒的肩膀，若有所思的說道。

  到達東北邊境的時候，空氣中那若有似無的涼意越發濃郁起來。

  就連外面的風沙都好似大起來，翻卷著地上的枯葉，天際昏黃一片，只余幾聲鳥啼。

  門帘被風吹的捲起邊來，佟凌萱打眼一看，發現路邊有許多互相攙扶面黃肌瘦的百姓。

  她忍不住掀開窗簾，探出一顆腦袋。

  沙塵肆意的黃土路上，衣衫襤褸的人很多，他們瘦骨嶙峋，有大人有小孩，也有老人。

  老人拄著拐杖，亦步亦趨，有的還倒在了路上。

  周圍路過的行人，未有人上去扶一把，還有的直接從死人身上踩過去，就像沒看見地上有人一樣。

  佟凌萱才要讓車夫停下來，就被一陣哇哇的孩子哭聲吸引了視線。

  「娘，我餓……娘……」小孩被粗布婦人抱在懷中，用髒手背不停抹著眼淚。

  婦人解開包袱，從裡面掏出一個干燒餅，掰下一小塊放在孩子嘴裡。

  由於太干，孩子吃的太快，乾咳一聲又把餅渣噴了出來。

  「娘，都浪費了……」小孩哭的更厲害。

  婦人耐心的拍著孩子的後背，抬起眼皮望向前面的城門，語氣忽然變得輕快起來：「快到城裡了，我們再堅持一下，就能吃上東西了。」

  小孩似懂非懂的望著前方，果然看見一座雄偉的城門，禁不住止住了哭泣。

  「怎麼有這麼多難民？」沁兒湊過腦袋，望了眼外面。

  佟凌萱放下帘布，「大玥和開元打仗，受苦的是百姓，聽說已經打了兩日了，都是敗仗，有地方失守，自然多了許多無家可歸的流民。」

  沁兒嘆口氣兒，「奴婢不喜歡打仗，這麼多人家破人亡，餓死的餓死，戰死的戰死，真夠可憐的。」

  聽見外面又傳來一陣哭聲，沁兒掀開窗簾，看見一個老婆子倒在地上，一個小孩跪在旁邊，不停叫著「奶奶」。

  「停車！停車——」沁兒朝外喊了兩聲，車並沒有停下來，反倒把宮匪喊了過來。

  宮匪扯著馬韁，朝沁兒一笑：「這個時候可不能停，若是停了，那些餓紅眼的難民說不定會撲上來把你吃個精光。」

  「你騙誰呢！快讓馬車停下來。」沁兒氣呼呼的對宮匪說道。

  馬車裡的佟凌萱扯了扯沁兒的袖子，「宮匪說的有道理。你能救得了一個，但救不了千千萬萬。看見我們有食物，那些難民會上來哄搶一光的。」

  「可是……」沁兒咬著唇瓣。

  「進城裡再說吧。如今這外面一番情況，想必那納蘭將軍早就清楚。倘若他肯親自帶兵上陣，我大玥也不會連吃兩日敗仗。」佟凌萱微微嘆口氣兒。

  又行了半個時辰，才終於看清涼州城的城門。

  城門下，出現了一隊人馬。

  前面打頭的是一個穿著紫衣面白的公子，寬帶額發，端坐於馬背上，腰間配著一把長劍。

  車隊停下來。

  紫衣公子率領眾人下馬，雙膝跪在地上：「納蘭德之子納蘭重陽恭迎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周圍的百姓全都跪下，齊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裴光霽站在馬車上，望著車下的一干人等，右手一拂：「平身吧。」

  車隊緩緩入了涼州城，前面由納蘭重陽開路，百姓被士兵隔絕在三尺之外，全都跪地，無人敢抬頭。

  只聞那霍霍的盔甲聲，吱呀的車軲轆聲。

  「娘娘，我們終於進城了。」沁兒一臉喜悅。她動了動酸疼的肩膀，嘀咕著：「舟車勞頓的，終於來到了。」

  佟凌萱掀開帘子，視線越過地面上跪的烏壓壓的百姓，看見了幾個簡單搭建的米粥棚子。

  想起路上聽到那抱孩子婦人說的話，這才明白過來。

  打仗期間，官府會開倉放糧，救濟那些肆意流竄的難民，緩解城內的壓力。

  但只要戰爭不停，這些難民就無法回到自己的家園，重新過日子。

  所以，根源還是戰爭。

  車隊在將軍府門口停下來，裴光霽領著佟凌青入了府內，佟凌萱被沁兒扶著下了馬車，被府里的管家安排在了後院。

  這將軍府稱不上繁華，但貴在樸實雄偉。

  院子和房間，已被人打掃乾淨，擺放在裡面的家具和瓷器，皆是上品。

  想必為了迎接他們，這納蘭德也算是做了些表面功夫。

  一道綠影入了園內，只聽見院子裡傳來小雪的聲音：「娘娘，房間裡都收拾完了。」

  佟凌青「嗯」了聲，低聲問：「萱妃住哪了？」

  小雪指了指。

  佟凌青瞥了眼，進了自己的房間。

  躲在門後面往外瞧的沁兒，翻了個白眼：「我們住哪兒關她們什麼事？」

  將軍府大廳，裴光霽抿了口納蘭重陽奉上來的茶，問：「納蘭德呢？」

  環視一遍，卻不見納蘭德的身影。

  納蘭重陽立刻跪地說道：「還請皇上恕罪，家父已臥床月余，因為身體原因無法出門迎接。微臣這就為家父收拾一下，讓他出來向皇上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