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請自重

  「去把轎子叫過來，把婉妃送回降雪閣。」

  「是，奴才這就去辦。」張德水又匆匆跑進大雨中。

  佟凌青身子一僵，忙說道：「皇上，不用了，臣妾還想再多待一會兒呢。」

  「聽話，不要任性，身子若是受了涼，朕會心疼的。」裴光霽低頭吻了吻懷中的少女。

  佟凌青沒在爭辯，輕「嗯」了聲，低下了頭。

  她目光落在佟凌萱身上，想著如果自己走了，豈不是給她製造了和裴光霽獨處的機會？

  神思一轉，佟凌青嘟唇說道：「皇上，要不……您和臣妾一塊走吧？」

  

  裴光霽劍眉一挑，佟凌青的心思，他豈會不知道？

  他輕輕一笑，伸手颳了刮少女挺翹的鼻尖，柔聲道：「你先去寢殿裡等著，待朕回御書房處理完手頭上的事兒，就去找你。」

  佟凌青先是一愣，隨後聽明白過來這話里的意思。

  意思就是裴光霽今天晚上會宿在降雪閣。

  壓下心中的狂喜，佟凌青朝對面的佟凌萱望了眼，露出一抹得意的神色。

  就聽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一頂小巧精緻的軟轎由遠及近。

  最後在小亭前停下來。

  張德水撐開傘，做了個請的手勢：「婉妃娘娘，請吧。」

  佟凌青依依不捨的從裴光霽懷中鑽出來，望著面前英俊的龍顏，細聲說道：「皇上，別忘了你答應臣妾的。」

  「嗯，愛妃，晚上見。」裴光霽目送著佟凌青上了軟轎，又低聲囑咐了下抬轎的小太監路上要小心。

  小太監們急忙應著，抬著軟轎，不敢走快，慢慢的往降雪閣移動。

  佟凌萱望見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譏笑，既然他那麼不放心，親自把人送過去得了。

  見雨勢終於小下來，佟凌萱朝沁兒使使眼色，沁兒便撐開傘，走到了亭子外面，等候。

  佟凌萱走到裴光霽身邊，欠欠身：「臣妾先告退了。」

  裴光霽望著這自從進來就不曾把眼神落在他身上的小女人，哼唧一笑：「萱兒，你可是再怪朕？」

  佟凌萱微微一怔，握著帕子的手一緊，違心的說道：「臣妾哪敢！」

  「呵！」一絲輕笑，從那柳葉薄的唇中溢出來，裴光霽低沉而緩慢的說道：「你是明著不敢，這心裡怕是對朕多有抱怨。」

  是啊！他說的真對。

  如果不是那晚她偷聽了他和佟凌青說的那番話，她到現在還會像個傻瓜一樣，被他玩弄於鼓掌之中。

  眼底浮現一絲怒色，佟凌萱握著帕子，又不動聲色的壓下。

  裴光霽敏銳的捕捉到少女隱匿的神色，他哈哈一笑，隨後轉身走出了情人亭，張德水趕緊撐開傘，為皇上擋雨。

  風雨飄搖過來，裴光霽站在石階下，朝亭里的人擺擺手：「還不快走，陪朕去御書房，難不成你還住在這裡？」

  佟凌萱身子一僵，抬起的腳步更加僵硬。

  她動動唇，想拒絕，卻見那道頎長的身影已經率先入了雨簾，往御書房的方向走去。

  沁兒叫了她一聲，佟凌萱咬著唇瓣，罷！罷！且看他要做什麼？

  況且，她心底也隱隱的期待著他能給她一個解釋。

  其實，她是很容易滿足的一個人。

  只要裴光霽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她就會願意相信。

  國讎家恨麼？

  對於現在的她，實在太遙遠了。

  她忘記了所有，對於那些仇恨，沒有太深的感情，她一個柔韌弱小的女子，背負不起這麼重的擔子。

  如果這是自欺欺人，她情願欺騙自己到底。

  只是，她不知道，前面的男人，究竟是不是她的良人？

  前面的人慢下來，雨水打濕了他的袖袍，腳上的黃色龍靴也是泥濘不堪。

  張德水的傘被裴光霽拿在了手中，沁兒見前面的人慢下來，有要和自家主子共用一把傘的意思，便非常配合的退了下去，和張公公一道走。

  佟凌萱發現了這微妙的變化，她往旁邊一躲，拉開了二人間的距離。

  裴光霽注意到二人間還可以容下一人的空隙，目光又落在佟凌萱早已被雨水打濕的半邊身子上，劍眉皺起的同時，眼底浮現出一股怒色。

  他長臂一伸，很輕鬆的就把那瘦小的嬌軀禁錮在懷裡。

  「躲什麼？朕要不是洪水猛獸？」裴光霽沉聲問，語氣里滿是不悅。

  佟凌萱心語：不，你比洪水猛獸都要可怕，是一個可以操控她的心的怪物。

  她的喜怒哀樂，全然不受自己控制，全都心繫在他身上，她常常會因為他很平常的一個舉動，而胡思亂想，輾轉反側。

  這種狀況，對於她來說，是糟糕而無助的。

  因為她什麼都沒有，就連尋常的記憶都沒有，只有自己的一顆心，送給了他。

  如果他不要，他要踐踏，她毫無招架之力，因為不管過程怎樣，結果都是她輸。

  一想到這個結果，她怕了，所以，心生懼意，想躲開，對於危險的東西，人去躲開，這是自我保護的本能。

  可是，裴光霽身上有一種可以讓她不顧一切的魔力，他讓她連這個本能都丟棄掉了。

  睫毛因為內心的波瀾，不停的顫抖，有雨水合著淚珠落在上面，滾落下來。

  佟凌萱趕緊抬手，故作撩起髮絲的擦了擦。

  裴光霽看在眼裡，他大手落在她的小腦袋上，頗是憐愛的撫了撫。

  「萱兒，你是不是對朕有什麼誤會呢？」

  誤會？

  如果那晚是一個誤會，她還真希望如此。

  佟凌萱微微閉眼，團起的拳頭又鬆開，目光垂落在腳下難走的小路上。

  他溫熱清淺的呼吸，噴在她的發頂，縈繞著絲絲柔柔的曖昧。

  佟凌萱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卻被他的懷抱擁的更緊。

  「皇上，請自重。」現在可是在外面。

  後面還跟著沁兒和張公公呢。

  頭頂上的男人呵呵一笑，哈出一股熱流，還故意竄過佟凌萱的耳珠。

  因著颳風下雨，加上渾身幾近濕透，佟凌萱身子本就發冷，身旁的男人如此一來，讓她打了個寒顫。

  「很冷麼？萱兒，你再撐會兒，一會兒我們就到御書房了。」裴光霽柔聲說著，語氣低沉的似乎是從胸腔發出來，圈在腰間的手臂忽的繞過來，改抓住了佟凌萱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