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冤家路窄

  隱隱的，看見兩道人影。

  佟凌萱和沁兒皆是一愣，沒想到那小亭里會有人？

  二人對望一眼，沁兒徵求佟凌萱的意見。

  佟凌萱猶豫了下說道：「我們還是過去吧，再說雨這麼大，傻站在這裡也不行啊！」

  主僕二人，互相攙扶著，亦步亦趨的走上了通往湖心小亭的小道。

  這小道是用木板搭建起來的，被雨水沖刷的又濕又亮，踩在上面，會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所幸還算堅固，佟凌萱走在上面，還真怕一個不留神會掉下去。

  她光注意腳下了，待嘩啦而落的雨水被阻斷，她才發覺她和沁兒已經走進了小亭。

  沁兒牽著她的手一緊，原本熱乎的小手一下子涼下來，四周除了雨聲風聲，透著一股不同尋常的寧靜。

  佟凌萱疑惑的抬起頭，瞳孔驟然一縮。

  

  還真是……不巧啊！

  沒想到眼前的二位，竟然是佟凌青和裴光霽！

  他們依偎在一起，望著她們這兩個不速之客。

  一個古井無波，一個滿臉驚愕。

  佟凌萱最先反應過來，她無措的伸出手指，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掩蓋住臉上的不自然，待起伏的心緒平靜下來，她才放下手臂，欠身說道：「臣妾見過皇上，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皇上和婉妃妹妹，那……臣妾先告退了。」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滯了般，佟凌萱感覺她呼吸的每一分空氣，都帶著壓抑般的緊緻，壓得她胸口喘不上氣來。

  朦朧的雨水中，即便她和那對男女有著五步的距離，她都感覺好近好近，近的似乎他們可以看穿她的窘迫還有緊張。

  裹挾著雨水的風吹過來，吹走了她臉上的汗珠，她長吁一口氣兒，轉身攜著沁兒離開。

  可是腳下走了沒幾步，就聽見婉妃的聲音傳來：「姐姐，風雨那麼大，待雨小了再走吧！」

  佟凌萱想也未想便拒絕了，與其在這裡避雨，她情願在暴風雨中前行。

  不管淋成落湯雞也好，還是摔倒在泥坑裡一身狼狽，她都不想看著她喜歡的男人和別的女人恩恩愛愛，即便那個女人是她妹妹都不行。

  況且，他們已經有了骨肉，她處在那裡，怎麼看都是一個多餘的人！

  眼見著那道瘦小的身影要進入濃密的雨簾中，狂風吹的她濕噠噠的裙擺飄拂起來，讓那纖弱的身骨忍不住一抖，隨之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傳來。

  佟凌萱儘量壓低聲音，她辛苦的忍耐著，千萬不能被亭子裡的男女聽到。

  她不想在她最狼狽的時候，贏取別人的同情，因為那樣，只會讓她感到難堪。

  「青兒說得對，萱兒，你走這麼急做什麼？快過來，陪朕和青兒一起賞雨。」

  那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穿透濃密的雨簾和呼嘯的狂風，一字不差的傳到耳邊，令佟凌萱的腳步一滯。

  她握著手裡揉成一團的帕子，咬著唇瓣，步子再也不敢邁出去。

  她不知道如果她抗旨了，會有怎樣的後果？但她聽出了裴光霽語氣里警告的意味。

  佟凌萱瞥了眼沁兒，就見沁兒滿臉糾結的望著她，她最終哀嘆一聲，拉著沁兒又躲進了小亭。

  這時，佟凌青走過來，拉住了她的小手，笑道：「萱妃姐姐，我本來再和皇上一道賞景，沒想到會遇見姐姐，正好我們仨一塊。這荷園裡的雨景是出了名的好看，我是千盼萬盼才盼到和皇上一塊在荷園的情人亭里賞景呢，只是沒想到被姐姐趕了個正巧。」

  情人亭？

  佟凌萱著實有些驚訝，她還不知道這地方竟然有另一層意思。

  佟凌青的這話，是說她打擾了他們這對情人的雅興嗎？

  掀起眼皮，把佟凌青眼底的冷光掃進眼底，佟凌萱的手一冷，就把手從佟凌青掌心裡抽了出來。

  此時外面的風雨依舊很大，這偌大的小亭因為多了兩個人，顯得有些擁擠起來。

  一陣狂風颳過來，伴著豆大的雨點，砸在人的身上，讓人禁不住一哆嗦，冷的直發抖。

  阿嚏！

  身邊的佟凌青打了個噴嚏，就見裴光霽把外袍脫下來，披到佟凌青凍得發抖的身上。

  「青兒，還冷嗎？」他的聲音含著水般的溫柔。

  「皇上，這可使不得，此時風大天冷，您趕緊的穿上吧？」佟凌青受寵若驚，推拒道。

  裴光霽搖搖頭，長臂一伸，把佟凌青嬌小的身子攬入懷中：「沒關係，你有孕在身，受不得冷。」

  佟凌青心底泛起一股甜蜜，輕點了點頭，她眼尾瞥見站在一邊的萱妃，得意的挑了挑眉梢。

  佟凌萱眼皮一轉，望向遠處的雨景，所有的一切都朦朦朧朧的，瞧不清楚。

  只看到那被雨抽打的幾乎要搖落的荷花，甚是無力的仰著腦袋，強顏歡笑的迎合著遊人的觀賞。

  虛假的可笑，也委實可憐。

  就像此刻的她。

  不知是眼淚模糊了視線，還是周圍的景色本就是模糊的，她漸漸瞧不清楚，只好低下頭，偷偷的把眼角的水光抹去。

  她只求此時的大雨能夠停下來，她覺得站在這兒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時不時的那對男女的吳儂軟語飄進耳朵里，刺激著她的神經，透支著她的體力。

  一隻手伸過來，拖住了她的胳膊肘，佟凌萱轉頭，對上了沁兒擔心的眼神：「娘娘，您沒事吧，這喝藥的時間，真耽擱了。」

  「無礙。等雨小了，我們就走。」佟凌萱輕語道，她實在站不住，只好把身體的重力靠在沁兒身上。

  佟凌青聽著那對主僕的悄悄話，心道：算你有眼色。

  她何曾想到和裴光霽在情人亭賞雨，會遇著佟凌萱？

  還真是冤家路窄。

  抬起水眸，無意間瞥見裴光霽的視線。

  順著那道深邃的目光望過去，正好落在了那纖瘦的身影上。

  壓下眼底的不快，佟凌青輕咳一聲，成功引起了男人的注意。

  「青兒，是不是受涼了？」

  望見男人眼中的擔心，佟凌青心下稍安，她才要搖搖頭，說沒事，就聽裴光霽朝外喊了聲：「張德水！」

  站在湖岸邊的張公公立刻一路小跑過來，「皇上，您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