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什麼都不是

  佟凌萱微微一驚，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他，不過也對，他是皇上，想來哪個妃子的寢宮，是再正常不過了。想起被她差去打聽裴光霽行蹤的沁兒，怕是要落空了。

  往後退了一步，佟凌萱躲在了門後，她側耳傾聽，隱隱的聽到了一些軟儂細語。

  「皇上，今日臣妾衝動，向阿姐說明了身世，你不會怪罪臣妾吧？」頗是幽怨的聲音。

  裴光霽挑挑眉梢，哼唧一笑：「今日你做的真對，朕原本想著，她是你阿姐，看在你的薄面上，朕當然要對她好一些，沒想到她那麼卑鄙，竟然對朕下藥！」

  懷中的少女忍不住一笑，聽著這裴光霽的語氣，原來他並不喜歡佟凌萱，這最近的一段日子，對阿姐好，完全是看在她的薄面上。壓下眼底的喜色，佟凌青抿唇說道：「臣妾見皇上對阿姐那麼好，還以為皇上喜歡上她了呢？」

  「怎麼會？朕怎麼會喜歡她？青兒你忘了，朕最喜歡的是你啊！你為朕多次涉險受傷，對朕真情實意，而那佟凌萱呢，恨不得殺死朕，陷朕於不義，朕怎會愛上她？真是天大的笑話！青兒，你記住了，朕對你阿姐好，完全是為了你，如果沒有你，那佟凌萱什麼都不是！」

  什麼都不是！

  這句話，讓門口的人，雙腿一軟，差點倒在地上，但被一支纖細的手撐在了牆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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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眸逐漸的撐大，裡面布滿了水光，小手捂住顫抖的嘴唇，不停搖著腦袋。

  夜風吹過來，吹亂了層層疊疊的裙擺，吹亂了寬大的袖口，吹亂了一頭長髮。

  慌亂的轉身，腳下不知踩到或碰到了什麼，傳來咔嚓砰砰的聲音，驚動了院子裡的兩人。

  「是什麼人？」裴光霽瞥了眼一旁的張公公。

  張公公立刻夾著浮塵走到園子口一瞧，望見那消失在夜色里的身影，走到裴光霽跟前，搖了搖頭：「回皇上的話，奴才並未瞧見什麼，應該是野貓吧。」

  裴光霽壓下眼底的流光，繼續抱著懷中的少女，二人一起望天上的明月。

  「青兒，你能嫉妒，朕甚是欣慰，這說明你在乎朕。如果讓你非得做出選擇，朕和你阿姐，你會站在哪一邊呢？」男人問。

  佟凌青想也未想的就答：「難道青兒為皇上做的還不夠嗎？青兒之前做的種種，都說明了青兒的立場。」

  「朕明白，朕一定不會虧待你，青兒，這一點你放心，你永遠是朕最最寵愛的婉妃！」裴光霽摟緊懷中的佟凌青，語氣柔的如此時的夜風。

  佟凌青垂下眼皮，緊緊的靠在男人寬大的懷抱里，無論裴光霽對她真心還是假意，她都願意選擇跟隨他到底，自然，也背叛阿姐到底！

  如果阿姐和裴光霽註定要站在河流的兩岸，她終究要做出選擇，雖然選擇的結果很傷人，但她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難道有錯？

  沒有！自始至終她都沒有錯！

  錯的永遠是阿姐！

  那個自高自大的佟凌萱！

  眼底起了絲冷光，和著臉上的笑意，讓那張和佟凌萱相似的小臉顯得有些猙獰。

  沁兒站在門口，左等右等，終於見一道纖細的身影踉踉蹌蹌的回來。

  她衣服上髒兮兮的，有些地方還被劃破了，原本蒼白尖細的小臉上，白的仿若透明，嘴唇上隱隱見了一線血痕。

  「娘娘，您去哪了？可把奴婢擔心死了！」沁兒上前抓住了佟凌萱的手腕。

  入手冰涼徹骨，就像凍僵了一樣，少女目光呆滯的望著她，仿佛穿過她去看什麼未知的東西，茫然的近乎空洞。

  「娘娘，您別嚇唬沁兒？您到底怎麼了？」沁兒擔心的眼淚流下來，她不停揉搓著那僵硬的小手。

  蒼白的唇，動了動，未發出聲音，又動了動，才艱澀的吐出一點沙啞的語句：「沁兒……我……我想……回屋睡覺。」

  「好，好！」沁兒把人推進寢殿裡。

  殿堂里烏漆嘛黑的，她讓佟凌萱先待在門口，她進屋點燃了宮燈，再轉身的時候，發現佟凌萱已經昏倒在了地上。

  嚇得她趕緊跑過去，焦急的叫著：「娘娘？娘娘！」

  大拇指按到人中處，微微使力，才見地上的人悠悠轉醒。

  「沁兒，你……你把我扶到床上。」佟凌萱要求。

  沁兒咬著唇點頭，把人一點點的拖到床榻上。

  佟凌萱躺在床上，沁兒蓋上被子，她呆呆的望著帳頂，眼睛一動不動。

  沁兒不放心的守在一邊，輕語道：「娘娘，您有什麼傷心的事，就說出來，別憋在心裡，別把人給憋壞了！」沁兒邊說，邊忍不住擦了擦眼角。

  過了一會兒，才見少女的眼眸微微轉了轉，落在沁兒哭的紅紅的眼睛上，她微微一笑：「我沒事，你出去吧。」

  沁兒搖了搖頭：「奴婢不走，奴婢要守在娘娘身邊。」

  佟凌萱嘆口氣兒，灰撲撲的雙眸沉落的猶如熄滅的菸灰，「沁兒，即便你以前欺騙了我，但現在你對我是真心實意，我知道。所以，你退下吧，我不會做傻事。」

  沁兒微微一怔，望著床上瘦弱的幾乎要乘風歸去的少女，猶豫了半晌，終於起身離開。

  床榻上的少女側過身，看著殿門被徹底關上，她抓緊被子，捂住心口，蜷縮起身子，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

  原來，原來他待她好，都是為了她的小妹，都是看在小妹的面子上。

  她對他終究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是！

  芳心錯許，愛了，又能怎樣？

  想起以前的種種，到底是虛情假意，還是情深幾許？

  他對她溫柔過，嬌寵過，疼惜過，從未凶過她，苛待過她，每每在她身邊，他都溫柔似水，如此的溫柔攻勢，早就讓她沉淪。

  是故意，還是無意？

  她忽然就糊塗了。

  也許真相就在眼前，是她不願意去深究，不願意去相信。

  女人就是如此可笑，明明知道了答案，卻要一遍遍的欺騙自己，讓自己活在美麗的謊言裡。

  裴光霽織就了一個美麗的謊言，讓她沉溺在裡面，而他如大海中唯一的浮木，讓如浮萍的她，牢牢的抓住，也牢牢的依賴住，並付上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