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欺騙

  她無助著，慌亂著，恐懼的望著周圍。

  她身邊，還有誰是可信任的？

  她最相信的人，從她失憶開始就對她體貼溫柔的人，竟然欺騙了她！

  如果佟凌青說的都是真的，但佟凌萱知道沒有如果，她和佟凌青長得如此相似，就說明了她們的血緣關係，果然人世間不會有這麼多的巧合，原來她們是姐妹。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

  她和裴光霽有著血海深仇這是事實。

  但她可不可以假裝什麼都不知道，還是和裴光霽繼續走下去？

  可不可以？

  她沒有了記憶，更不知道自己是誰，並沒有那麼濃烈的仇恨，她可不可以和他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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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抱著雙肩，望著窗外落下的夜幕，望著彎月漸漸爬上梢頭，望著夜風吹進窗戶，吹動著輕紗的帷幔，帶來夏夜的舒爽。

  她扶著牆壁一點點的站起來，雙腿早就麻木的沒有知覺，待站穩，雙腿就像針扎般的疼，疼完後又有千萬隻螞蟻啃噬的癢痛，困難的移動雙腳，往殿門走去。

  「娘娘？」沁兒愁雲密布的小臉終於露出一絲喜色。

  她端起放在地上的食物，立刻捧到少女的眼前，勸道：「娘娘，您就吃點吧。」

  佟凌萱微微一怔，目光落在香噴噴的食物上，抬起右手，猛地打翻在地。

  沁兒未曾料到佟凌萱會有這種舉動，一下子愣住。

  湯汁淌了一地，烘烤的嫩黃的糕點滾落在了一邊，髒了。

  「沁兒，你不該騙我！」佟凌萱抬腳跨過去，眼中起了絲厲色，雙拳微微握了起來。

  沁兒嚇得一下子跪在地上，慘白著臉，不停的問：「娘娘，沁兒究竟做錯了什麼？會讓娘娘發如此大的火？娘娘！」

  佟凌萱望著蒼茫的夜色，嘴角的冷笑隱在暗影里，她聽著沁兒苦苦的哀求，還有砰砰的磕頭聲，終於心軟，她轉過頭，眸中隱含的失望在月光下，那麼清晰的浮現於眼底。

  「我不是萱妃，而你？」纖細的手指無力的抬起來，直直的指向又愣住的沁兒：「根本就不是我的貼身宮女！」

  沁兒眨了眨眼，身子猛然一抖，她顫抖著唇瓣，竟然無法爭辯。

  見沁兒無言反駁，佟凌萱心中的希望一點點的散盡，她好想聽到沁兒說一切都是假的，婉妃是騙她的，她就是一個小縣令的女兒，就是後宮裡病懨懨的萱妃，而她就是她的貼身宮女。

  沁兒的反應，更加印證了佟凌青的話。

  哦，對了，她叫佟凌萱，她不是李蓮萱，也不是萱妃，而是前朝長公主——佟凌萱。

  她為何會變成現在這般模樣？之前到底經歷了什麼？她為什麼會喪失記憶？

  這所有的一切，似乎裴光霽才能告訴給她一個答案。

  裴光霽……

  如今再想起這三個字，心中的滋味是用鈍痛無法形容的。

  伸出纖白的手掌，微微的撫上心口，那種空落的近乎麻木的感覺，讓她素來明媚的雙瞳，呆若木雞。

  裙擺忽的被一支小手扯住，帶著風般的顫抖，「娘娘，沁兒是有苦衷的，娘娘！」淚花順著沁兒的小臉流出來，她不停的解釋著，終於看見少女的小臉上，露出了一絲難看的但可以稱作笑容的神情。

  「沁兒，你起來吧。」佟凌萱擺擺手，仿似一瞬間沒有了所有的力氣，她一下子癱坐在石階的邊沿上，抱住膝蓋，靜靜的低下了頭，仿似成了暗夜裡的石雕。

  沁兒跪在後面，並沒有起來，而是低頭抹著眼淚。

  過了良久，久的幾乎以為抬頭的一瞬間就會是天明，但周圍依舊四下黑暗，暗的竟然連一絲月光都不見。

  「沁兒，你說……裴光霽對我是真心的嗎？」她悲哀的閉上了眼，竟然要從外人的口中，問一個男人到底愛不愛她？

  她實屬可悲與可笑。

  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眼角就有些潮濕了，就像夜裡的大地，起了薄霧般的潮氣。

  沁兒動了動唇，想起她把今日之事稟告給御書房裡那人的反應，她並沒有答話。

  「呵！」一絲輕笑從那蒼白的唇里溢出來，佟凌萱伸出手指，理了理被淚水濡濕的鬢角，微微側臉，眸光搖落在沁兒身上：「你去打聽打聽皇上的行蹤，我想見到他。」

  「……是。」沁兒從地上爬起來，往園子外走去，但在出園子的時候，她又擔心的轉頭看了眼，見月光下，那個瘦小的身影又呆呆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夜風吹拂起她鬢角的髮絲，整個人朦朦朧朧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了一樣。

  她壓下心頭的異樣，快步往御書房行去。

  見沁兒走遠，佟凌萱撐地而起，她亦步亦趨的往降雪閣走去。

  婉妃，她的親妹妹，想起大殿裡婉妃的一言一行，還有那時而對她咬牙切齒的表情，她心中滿是疑惑。

  佟凌青在這些事情里，究竟扮演什麼角色？

  她對裴光霽是什麼感情？

  難道僅僅是奉了她的命來皇宮裡做細作？

  這又有些說不通，既然裴光霽知道了她的身份，又豈會不知曉佟凌青的身份？

  因為她們都是前朝遺孤，亡國公主啊！

  佟凌萱不傻，知道還有一些事情，佟凌青對她有所隱瞞。

  靠近霽月殿的路，並不平坦，夜色中，更是看不見花枝和蒺藜，有尖銳的東西刮在了皮膚上，佟凌萱並未在意。

  她緩慢的往降雪閣走近，很快，就看見了前面的一座華麗的宮殿。

  懸掛著精美宮燈的門匾上，寫著三個燙金大字：降雪閣。

  此時，院門微微敞開，並沒有關上，應該是有人剛進去，並未來得及合上。

  佟凌萱探頭朝院子裡一望，正好看見一對雪白的花樹下，站著兩個人影，一個高大，一個纖細，纖細的依偎在高大的懷裡，他們緊抱在一起，一起賞滿園的花景。

  這園子裡種滿了白色花樹，被夜風一吹，花瓣搖曳，落了一地，飄散在空氣中，猶如浮冰碎雪般，在皎潔如水的月光下，更是美不勝收，賽似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