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到底是誰

  小雪應了聲，就躬身退下了，沁兒擔心的瞥了眼自家的主子，對上佟凌萱的目光，佟凌萱點了點頭。

  「那……奴婢告退了。」沁兒轉身，走出了大殿，關上了門。

  待那兩扇紅漆木門被徹底關閉，隔絕了外面的一切陽光和蓬勃的生機，佟凌青才緩緩說道：「姐姐，我的姐姐，你難道都不記得了嗎？」

  「我應該記得什麼？」佟凌萱望向婉妃，只覺的在清冷早晨的光影里，她的一雙明眸雪亮，亮的有些咄咄逼人，這讓佟凌萱竟然不敢再看那一雙眼睛。

  她害怕，那裡面藏著令她恐懼的東西，就像兩個針尖一樣，鋒芒盡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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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重重的咬著這兩個字，卻多了些別的味道。

  「你不是我的萱妃姐姐，你是我的親姐姐。」微笑著觀察著面前少女的變化，佟凌青薄唇翕動：「阿姐，你當真不記得了嗎？」

  「你叫我什麼？」雙眸一瞬間撐大，滿是不可思議，佟凌萱身子一抖。

  「阿姐，我是你的小妹——佟凌青啊！你叫佟凌萱，是我和小雲的大姐，你忘了，你還有一個你最最寵愛的弟弟啊，他叫佟凌雲！」咬字清晰的說著，語氣就像含著一塊薄薄的冰，稜角分明，冰冷無情。

  佟凌青的鳳眼眯起來，眯成一條凌厲的線，她一眨不眨的盯著面前的少女，望著她刷的白下來的小臉，和那雙與她有幾分相似的雙眸。

  「不可能！」佟凌萱搖搖頭，隨後一笑：「婉妃，你何需開這樣的玩笑？我是萱妃，一個小縣令的女兒，哪有什麼姐妹兄弟？」

  「你不是萱妃！」佟凌青拔高聲音，她的語氣含了絲尖銳，雙手一下子抓住了佟凌萱瘦弱的肩膀，使勁的狠狠的抓住，冷聲重申道：「你不是萱妃，你是我和小雲的大姐，我們是前朝遺孤，我們和裴光霽有著國讎家恨！是他們裴氏皇朝，殺死了我們的父王母后，剝奪了我們的榮華富貴，讓我們如流浪狗一樣，苟延殘喘的活在這個世上，過著被江湖追殺被朝廷通緝的日子！大姐，這些你都忘了嗎？」

  你都忘了嗎？

  都忘了嗎？

  這句話，如一記重錘，不停的震撼著佟凌萱的心，她驚愕著，顫抖著，嘴唇血色盡退，漆黑的瞳孔一下子收的很緊，化為了一個濃縮的亮點，帶著茫然，帶著無措，帶著無法排遣的震驚……

  「阿姐，我說的都是事實，我之所以入宮，就是為了搬倒大玥王朝！就是為了刺殺裴光霽！！就是為了富興我們佟氏皇族啊！！！」佟凌青字字清晰的說著，那一開一合的紅唇，如吐著長信子的毒蛇，不停向佟凌萱靠近，一直把她逼進牆角。

  瘦弱的脊骨緊貼著冰涼的牆壁，小身骨不停的顫抖，抖的像篩糠一樣，她凌亂的目光毫無方向的在大殿裡游移，望著眼前繁華的大殿，陌生感頓時襲來。

  原來，她一共就不屬於這兒。

  難怪她找不到以前的記憶。

  她和裴光霽是仇人嗎？

  是隔著血海深仇的仇人麼？

  一想到這兒，她渾身抖抖索索的更厲害，小手狠抓著胸口，那個地方空落落的，就像被一支無情的手，緊緊的撅住，狠狠揪著要把她的心掏出來。

  「我不信！不信……」她啞著嗓子，垂死掙扎，眼淚卻撲簌簌的流下來，一直滴落在地板上。

  「哼！阿姐，我說的是事實啊！你是離宮的殺手，你帶著我和阿弟，還有關娘一起背叛了組織逃了出來，為了躲避離宮的追殺，還有為了報仇，你帶著我們仨隱姓埋名，在上京開了家叫做芳華院的青樓，暗地裡把你自己的親妹妹培養成青樓名妓，然後找准機會，把我親手送到裴光霽的後宮，為你所用。你葬送了我一輩子的幸福，讓我和自己的情郎分別，讓我淪落為後宮裡裴光霽可隨時玩弄的妃子！阿姐，這些，你都不記得了嗎？」

  佟凌青的語氣，咬著牙骨噴出來，仿佛一把凌厲的匕首，硬生生的扎進佟凌萱的胸口。

  「你不要說了！我才不會相信你的話！我怎麼可能這麼壞？怎麼可能？」佟凌萱瘋狂的搖著頭，扭動著肩膀就想掙脫開佟凌青的牽制，但根本沒有成功。

  「你以前就是這樣的人啊！運籌帷幄，心狠手辣，連自己的親妹妹都要利用！阿姐，我以前可聽你的話了！」佟凌青語氣扭轉的有些奇怪，但讓人聽著涼到骨子裡。

  她眯著眼睛，望著面前癱坐在地上背靠著牆壁的阿姐，慢悠悠的說道：「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小雲也是這樣，我們就像個被你操控的傀儡一樣，從小到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你就是我們三人中的主心骨！阿姐，以前我和小雲都是十分信任你的！」

  佟凌萱哽咽著，抖著唇，說不出一句話來，她紅著眼睛，怔怔的望著面前的佟凌青，她的小妹，只覺她那漂亮的和她有幾分相似的臉蛋，變得十分扭曲，漂亮的百合一下子變成了帶刺的玫瑰。

  「可是你現在呢？」啞著嗓子低吼起來，語氣帶著絲薄的尖銳，「你現在沉醉於仇人的懷抱，和自己的初心背道而馳，你忘了父皇母后是怎麼死的了嗎？呵！沒想到有一天我會把你經常問我的話，原封不動的還給你吧！我的好阿姐——」

  「不，不……」

  「你不相信，這樣逃避下去有什麼用？你每天和裴光霽柔情蜜意，恨不得蜜裡調油，那就是對父皇母后的背叛，你對得起我們佟氏皇族麼？對得起那些死去的將領麼？你背負著罪惡復仇生存下來，一生都應該為仇恨而生，為仇恨而死啊！佟凌萱，你對得起你的姓氏嗎？你忘了自己，更忘了我，忘了小雲和關娘，你這個不負責任的人，你這個愧對天地父母的人，你這個自私自利惡毒的女人！」

  聽著佟凌青一聲比一聲尖銳的指責，角落裡的少女用力搖著頭：「不，我沒有，我忘記了，我沒有對不起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