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學會

  「恭送皇上。」萱妃和婉妃齊齊欠身。

  待那道明黃的身影走遠了，佟凌青才張開嘴，叫了聲「阿」就快速改口，喚了聲「姐姐」。

  佟凌萱淡淡應著，她只覺和這婉妃甚是投緣，況且這婉妃比起昨日見得蓉嬪和吳美人來，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讓沁兒上了香茶和瓜果，兩人坐在梧桐樹的樹影下，晨風吹拂，讓人說不出的舒爽。

  佟凌青打量著面前垂著腦袋臉頰緋紅的少女，眼尾一轉，輕問：「姐姐，對於以前的事，你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佟凌萱扶扶額頭，無奈的搖了搖：「想不起來了，只覺周圍的環境很陌生，讓我一點印象也無，不過……」抬起眼帘，打量著面前和她有六分相似的少女，佟凌萱微微一笑：「對妹妹倒是有些印象，我們以前的關係應該不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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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凌青心裡一咯噔，緊盯著面前的人，見少女一臉迷茫，並無其他異樣，佟凌青乾乾一笑：「確實是。」

  氣氛一時僵下來，兩個少女雖坐在一起，但卻各懷心思。

  佟凌青時不時的拿眼角瞅著佟凌萱，佟凌萱也時不時的偷偷打量面前溫婉的少女。

  待沁兒把茶果端上來，終於打破了眼下沉悶的氣氛。

  「姐姐，覺得皇上如何？」佟凌青嘟唇，輕輕的把飄在茶麵上的綠葉吹開。

  佟凌萱小臉一紅，見婉妃望過來，她立刻拈起果籃里的紅果子放進嘴裡，沒想到果子是酸的，讓她的秀眉登時擰起來。

  「怎麼，姐姐不想回答？」佟凌青的聲音倏然冷下來。

  佟凌萱心思敏銳，她趕緊擺擺手：「妹妹誤會了，我剛才吃的果子……」

  「還請姐姐回答妹妹剛才的問題。」婉妃的目光變得有些犀利。

  佟凌萱微微一怔，感覺心口有些酸澀的疼，她無暇細思這輕微的變化，而是急忙答道：「皇上人……不錯。」

  「那姐姐是不是很喜歡皇上？」佟凌青猶豫再三，終於問出口，她仔細觀察著那更紅上一層的小臉，心猛然一緊。

  阿姐的表情，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手裡的帕子，被擰巴成了一團。

  佟凌萱對上婉妃的目光，微微一愣，這種神色她極其熟悉，就像昨天蓉嬪和吳美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一樣，是嫉妒麼？沒想到如此溫順的婉妃，也嫉妒她？

  可是，她有什麼讓她們妒忌的？

  她如果在園子裡，說了當今皇上的壞話，如果傳到裴光霽耳里，她晚上豈不是更要遭殃？

  「算是吧。」她既已成了皇上的妃子，不說喜歡皇上，還能喜歡誰？

  她的命運，早就不能自己左右了。

  不知這婉妃還問出這麼可笑的問題做什麼？

  婉妃那雙長得和她極像的眸子，陡然化為一條凌厲的線，那殷紅的唇瓣也被貝齒緊咬起來。

  「妹妹？」佟凌萱忍不住叫了聲，婉妃一個勁兒的看她，讓她坐立不安。

  佟凌青立刻一笑：「沒什麼，妹妹就是覺得姐姐怎麼長的這般好看呢？連妹妹我啊，都有些看痴了，更何況是當今的聖上呢？」

  佟凌萱謙虛的一笑，「妹妹生的也很美麗。」

  佟凌青沒再說話，忽的細眉一挑，便想起一件事來，眸光落在萱妃身上，揚眉說道：「姐姐，明日你有空嗎？」

  「何事？」

  「明晚在梅園會有一場百花宴，後宮裡的姐妹們都會去，姐姐生病的這幾年，怕是沒去過吧，不如去湊湊熱鬧？」

  見佟凌萱還在猶豫不決，佟凌青拂袖站起來，頗是高興的說道：「就這麼定了，明晚我們梅園見吧。」

  佟凌萱盛情難卻，只好點頭答應下來，隨後讓沁兒去送客。

  她望著婉妃走遠的身影，總覺得今日的婉妃不似昨天那般溫婉，今日看她的目光過於犀利了。

  但一想到明晚的百花宴，她就頭疼的很。

  裴光霽的這麼多女人都聚在一起，究竟是去賞花呢？還是去爭奇鬥豔呢？

  佟凌萱心事重重的嘆口氣兒，見沁兒送客回來，她忍不住問：「沁兒，你知道百花宴嗎？」

  沁兒點點頭，「每到這個時候，皇太后總會在梅園舉行一場百花宴，邀請後宮裡的嬪妃們前去參加。雖說是宴會，其實就是賞花的活動，妃子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聊聊天，打發打發時間。」

  「當今的皇太后也會去？」佟凌萱心下一緊，她對這個皇太后全無印象。

  「是的。」見佟凌萱滿臉擔心，沁兒又說道：「皇太后在宴會上，就是和妃子們話話家常，一般宴會開到一半的時候，太后都會身子乏累的離開。」

  「哦……」佟凌萱目光落在眼前的小宮女身上，笑說：「沁兒，你今日的話倒是挺多的。」

  沁兒微微一怔，垂下了頭。

  今天的夜晚頗是平靜，佟凌萱喜歡這種安靜的生活，因為那個男人沒有來。

  但凡他來，對於她來說，終將是一個讓人難熬和心煩意亂的夜晚。

  拖著下巴，無意碰到了手指上的傷口，夏天天熱，這傷口被捂的又濕又難受，她咬著唇瓣，嘟唇輕輕吹了吹，對自己說著「別怕，別怕，過幾天就好了」。

  這輕聲的安慰被她半道停下來，她額頭一痛，只覺的這話她好像對誰說過，眼前慢慢的出現了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他八爪魚的磕倒在地上，掌心蹭破了皮，一個少女蹲在男孩旁邊，嘟唇輕輕吹著那小手上的傷口……

  「我這是怎麼了？」扶著額頭，佟凌萱急急的想從記憶中搜索出更多的東西，但那扇記憶的大門又砰的被關上，把她想要索取的東西全都關閉在裡面。

  她幽幽嘆了口氣兒，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關上了窗戶，回床睡了。

  遠處的屋檐下，一片暗影中，走出一道頎長的身影。

  沉如黑夜的鳳眸，定定的瞧著那扇緊閉的窗戶，腳步一動，往前走了幾步，就又停了下來。

  後面的張公公問：「皇上，我們今夜還去嗎？」

  裴光霽搖搖頭：「月盈則虧，朕得讓她學會思念。」腳步折轉，明黃的身影消失在園子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