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王家慘劇

  綠皮鐵窗外的天空湛藍的色彩已經被蒼白遼闊的帷幕遮掩得嚴實，夏季猛烈的眼光跟聲聲蟬鳴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個城市四季分明，樹下枯萎的落下打旋下來帶走了最後一絲夏天的氣息。

  這天回學校上課的秦小詩拿著書本，聽著老師講課，終於發現自己的水平已經退步到不知所云的地步。現在讓她做一個財務報表都比做一道簡單的數學題容易，但是身上又背負著跟葉修齊考上同一間學校的巨大壓力，咬著後槽牙都要死死堅持下去的結果就是思維更加渙散，心思更加無法集中。

  後方的位置今天空空如也，已經兩天了，好友王雨洛已經連續兩天沒有來學校上課了。昨天放學之後她曾經打過電話到王雨洛家裡，卻是忙音，再到她家門口一瞧，門扉緊閉。王雨洛沒有給她留下任何訊息，就好像當年出國一般消失得悄無聲息。

  秦小詩皺著眉頭，絲毫沒有找出一絲可疑的痕跡，但是內心在微涼的空氣中卻是惶惶不安，壓抑的心情好似這天空巨大的蒼白一般，令人窒息與厭惡。

  其實這一切都不怪秦小詩，連王雨洛都沒有預料到那一天回家之後見到的景象會成為她幸福人生絕望的深淵。

  夕陽斜下，絲絲涼涼的風灌進校服領口與裙擺，俏皮地挑起一絲弧度。王雨洛自小就是一個開朗活潑，交友廣闊的孩子，自從秦小詩時常缺席課程之後，時常會有新的小夥伴陪著一起放學玩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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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下一個路口告別同學之後，她晃著兩條馬尾辮，哼著小曲一邊走著一邊在心裡念叨著要回家讓爸爸帶她去法國玩。

  只是站在門前按了門鈴許久也不見媽媽過來給她開門，無奈下只好嘟喃著嘴從包里掏出鑰匙自己開門。

  沒想到，開門之後不見平日裡坐在沙發中看報紙的爸爸，也不見在廚房中做飯的媽媽，映入眼帘的只是滿地的雜亂與狼狽景象。

  「爸、媽」心下一驚，她猶豫著喊了兩句，卻無人回應。

  雖然害怕屋內還有其他陌生人，但比起爸媽的安慰，王雨洛還是抖著腿肚子小心翼翼地走進屋內。地上滿是紙張與破碎的玻璃渣子，牆上的壁畫孤零零被扯剩一個腳晃蕩著，地上殘渣中茶杯、花瓶的屍體清晰可見。

  該不會是遭了強盜吧？王雨洛腦海中只剩下這麼一個可能。額間緊張得發汗，呼吸都不敢多出一口氣，腿抖得只能扶著牆一步一步挪向大廳。

  大廳落地窗的垂簾遮擋住了陽光的餘輝，昏暗的廳中破碎的茶几，傾倒的花瓶，滿地紙張碎片殘渣之中，靜靜坐著一個頹唐的身影。

  「爸。」王雨洛輕輕地喊了一聲，卻不見地上的人有反應，從剛剛就一直拼命壓抑著的恐懼一下子湧上眼眶，她慌不擇路地撲上去抓住爸爸的手臂，「爸！爸！你怎麼了？」她一邊哭喊著，眼眶中的淚水無法控制地向下流淌。

  或許是女兒的呼喊令這個沉寂的男人回過神來，他渾身抽搐了一下，無神的雙眼滿滿移到了女兒梨花帶雨的臉上，手臂上溫熱與疼痛讓他認清了眼前的事情，「沒了，沒了，什麼都沒了。」他喃喃自語著，堅強內斂的眼眶中卻忍不住泛起了淚水，絕望在這黑夜還沒降臨之前便徹底將他拖進了深淵。

  「爸，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說話啊？」瞧見家中頂樑柱一臉傷心絕望，王雨洛的手腳也止不住地發涼。她無法想像，如果爸爸倒下了，那未來的生活將會是什麼樣子。

  突然，王雨洛父親的眼中迸發出驚人的光芒，神情猙獰，他緊緊抓著王雨洛的手，大聲吼道：「小洛，走！快走！快去找你許姐！」

  王雨洛被這突然一嚇，驀然失去了反應，呆愣著看著神情痛哭癲狂的父親，打顫的手腳根本就不聽使喚，「爸」

  「快走！快走！去找你許姐！」扔掉手中已然成為廢紙的資料，這個中年父親一把將地上女兒半抱起來拖向門口。

  後知後覺的王雨洛看到了父親眼中的決絕，開始不管不顧地在父親懷中奮力掙扎，「不要！爸，我不要走！媽呢？媽媽在哪兒？」直到此時，她才發現這個一片狼藉的家中的女主人不見了蹤影。

  男人手中的動作一頓，眼中露出一絲沉痛，卻仍舊不言不語。

  「爸，媽媽呢？媽媽呢？」王雨洛心口發涼，聲嘶力竭地問著她的父親，尖利刺耳的聲音伴隨著不斷低落的淚水滾燙地落在男人的手臂上，灼傷了他。

  掙扎中，王雨洛死死抓住廳中的拐角，一雙淚眼朦朧地四處張望，在一片廢墟中拼命尋找自己的母親。

  突然，她的眼睛盯在一個角落中，身軀在父親的懷中戛然停止了動作，而同樣發現了異常的男人卻只是僵直著身體，任由女兒推開他，一步步邁向地獄的沼澤。

  半掩的房門正好正對著大廳，透過那一絲裂縫同樣可以想像到房中狼藉一片的景象。玻璃渣子與紙片、凳子相互掩映中，那雙不甚明顯的白皙的僵直的雙腳便這樣撞進了王雨洛視線中。

  她輕輕地推開門，全身血液在忽然間仿佛被什麼東西抽乾了般，渾身都失去了力氣，雙腿一軟，頹然倒在了地上母親的身旁。

  「媽、媽、」沒有一絲溫度的小手觸摸著同樣沒有溫度的母親，她的模樣安詳地躺在大理石打磨得光滑的地板上，容顏一如早晨見到那般美麗端莊令人驕傲與敬愛。她的身上還穿著舒適的居家服，好像隨時準備起身去廚房做飯一般平常。

  「嘀嗒、嘀嗒」空洞無神的大眼睛裡大顆大顆冰涼的淚水滴落在地板上，沒掉落一顆，慘白的小臉便扭曲一分，隨著那淚水的紛紛灑灑，顫抖的身子再也禁不住一頭栽倒在母親的屍體上，「媽！」悽厲的哭喊聲撕心裂肺，她抱著心愛的母親傾盡全力，卻再也暖和不了她冰冷的屍身。

  隔著垂簾，窗外的陽光已經被大地所吞噬，悽厲的哭喊聲不知持續了多久，最後在心身疲憊的昏迷中降下了帷幕。

  再次醒來的時候，昏暗狼狽的一切都被頭頂上刺眼的光線氤氳成一片模糊的記憶。麻木酸痛的軀體還有刺痛的雙眼卻在時刻提醒著她昏迷之前所發生的一切。

  「媽！」王雨洛沙啞著聲音瞬間從床上彈跳而起，入眼的一切卻是陌生的閣樓，各類雜物堆放在一邊，沒有破碎的玻璃渣子，也沒有到處飄零的紙張，整潔乾淨的環境顯然是一個女人的住處。

  

  從旁邊的隔離著床鋪的衣櫃旁邊走出一個女人，絲滑般的波浪長發黯淡枯黃，素顏朝天，眉間淡淡的憂鬱讓整張都平白蒼老了許多。

  她將手中的手端到王雨洛的面前，然後沉默地坐在一旁。

  「許姐。」聲音沙啞地低喚了一句坐在一旁的女人，王雨洛心頭一酸，刺痛的眼眶中大顆的淚水止不住地滴落在水杯中。

  「、」然而此時的許尤莉卻不像平日裡寵愛著她那般，見到她如此傷心欲絕的模樣也只是坐在旁邊靜靜地看著，不露半點動作。

  而痛苦絕望中的王雨洛也無暇去顧及許尤莉的反常，眼睛腫成核桃，盯著雪白的床單喃喃自語地問道：「我爸、我爸在哪裡？」

  許尤莉眉頭抽動了一下，沒有化妝的淺淡眉眼微微隆起，隨後從旁邊的桌上拿起香菸，打著火便開始沉默地抽了起來，抽了好幾口之後，才靜靜地看著頭頂上被白熾燈照得無所遁形的青煙裊裊，淡漠道：「死了。」

  刷的一聲，手中的水大力晃動之下被傾灑在被子上，王雨洛青白著小臉，嘴角抽動了幾下，最後才鶯鶯地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將頭埋進被子裡，哽咽著聲音喊著，「不要！不要！爸」

  「給我閉嘴！」一旁的許尤莉狠狠掐滅了手中的煙，衝著床上哭得死去活來的人兒吼了一聲。

  「許姐？」此時的王雨洛終於發現自醒來後許尤莉對自己異常的態度，閃著淚花的雙眸含著悲切，疑惑地看著對方。

  不期然許尤莉隱忍在心頭的怒火便被這天真無邪的眼神給撩撥起來了，「哭，你還有臉給我哭！」失去了平日裡幹練利落的女人此時發了瘋一般大聲嘶吼起來，她一把撲上床鋪中的王雨洛，扯著她後腦勺的頭髮，神色猙獰，咬牙切齒道：「要不是你引狼入室，葉華天早就死在俱樂部里，要不是你帶那個華光的賤人進來，我跟你爸又怎麼會落得今天如此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