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避無可避的孽緣

  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陣高一陣的呼聲，圍觀的人數瞬間成倍增長，在雜亂無章的歡呼尖叫中，秦小詩安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緊緊拽住了底下的褲子。她緊抿著雙唇，無法抑制地將視線凝固在那個人身上。或許是她的視線過於熱烈，在金絲框鏡片背後的眼睛在某個瞬間毫無預警地投向秦小詩所在的方向。秦小詩心頭咯噔一跳，隱隱疼痛起來。待她再望過去時那個人早已帶著對於在賽場上馳騁，與對方廝殺起來。

  秦小詩這才記起，葉修齊雖然外表斯文，但高中時期也是風靡全校的籃球隊隊長。她曾經因著他的緣故被鄰校的女生欺負過數次，也因著他看過無數場NBA直播。如今再見，那張與七年後相比青澀不少的臉龐卻令她充滿疼痛。

  強迫自己移開視線，秦小詩盯著自己青筋暴起的手背放空自己的思緒。她在逃避，她想選擇忘記。性子中軟弱的部分讓她無法敢愛敢恨，也鼓不起勇氣去面對。重生以來每每想起那個人時也逃避的選擇將記憶塵封在角落，唯願不去提起便沒有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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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比賽宣布終了的哨聲響起時，秦小詩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抓起書包便想逃，無奈身邊的王雨洛拉著她：「小詩，待會再回去好不好，我想過去看看羽獵，平局他的心情肯定不好，陪我過去看看好不好？」

  「」秦小詩緊咬著唇瓣，內心實在不想答應。但是看著面前這張泫然欲泣、可憐楚楚的臉，猶豫在嘴邊的拒絕怎麼也無法說出來，最後也只能重重嘆一口氣心生無奈，「好吧！」

  「就知道小詩對我最好了。」原本黯然的小臉在聽到這句話後瞬時由陰轉晴，拉著秦小詩的手雀躍地沖向人群中間。

  斜陽餘輝灑遍整個黃昏的籃球場地，剛剛打完一場比賽的少年們揮灑著汗水，揚起一張張青春的面孔彼此聚集在一旁喝水聊天，方才還在賽場上爭鋒相對的對方因著一瓶水的交情又重新擁肩歡笑在一起。

  秦小詩喜歡並且深深地羨慕著這種單純且無憂無慮的友誼，只是看著守護在他們周圍虎視眈眈的女生，秦小詩由衷地不想過去接受眾人的洗禮。幸好目光所及之處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這個認知讓秦小詩在心底暗自鬆了一口氣。

  「羽獵就在那邊，我們過去嗎？」秦小詩低聲詢問著身旁猶豫不前的王雨洛。少女心事其實並不難懂，內心對於仰慕的少年令她渴望接近，但現實中的差距卻又讓她怯步。秦小詩是成年人，褪去少年時期的稚嫩，如今再面對此情此景也早已無法感同身受，所以她只是低聲詢問，靜待身旁少女最後的抉擇。

  「嗯。」思量了許久，手中礦泉水瓶身滋滋寒氣涼透掌心，王雨洛看著不遠處坐在球場邊上的少年，烏黑的瞳孔映著夕陽的餘光勝似熊熊烈火，「我們過去吧！」

  秦小詩察覺到她緊張的心情，不禁莞爾，隨後緊跟著王雨洛的腳步上前。

  「羽、羽獵，我」好不容易擠進人群中央，但王雨洛也已經是衣襟微亂，狼狽侷促地站在男孩們的面前，極度緊張下小臉漲紅，口綻蓮花的小嘴頓時變得坑坑巴巴。

  彼時羽獵正在收拾書包，聞言抬頭便見到年級中的校花正站在眼前，「王雨洛。」原本便是同一個年級，再加上王雨洛名冠校花，在男生圈中名氣不小，羽獵會認識也不奇怪。只是

  深陷單戀不能自拔的王雨洛自然沒有想到這一點，此時滿心滿眼全都是仰慕的少年認得自己，並且當眾叫出自己的名字的喜悅與甜蜜，「剛才比賽很精彩，打得很好。」緊張過後，王雨洛終於定下心神，一邊將手中的水遞過去，一邊溫柔得體地安慰著。

  「謝謝。」羽獵禮貌地接過水，對於進退得體的女生他一向欣賞並且留有餘地。與其同行的女生只是淺笑站在一旁並沒有任何表示，出於禮貌，羽獵也同樣向對方報以微笑。平凡無奇的外表，樸素無華的穿著，應當是擱在人群中存在感薄弱的一個女生卻莫名令他覺得怪異。

  或許是羽獵目光中探究的意味過於扎人，秦小詩適才錯開幾步落於王雨洛的身後，心裡覺得有些莫名。

  留給他們兩人交談的時間裡秦小詩顯然是無聊至極的，她低垂著頭顱，齊齊的劉海與長發掩蓋住整張平凡的小臉，只露出一個小巧的下巴。她的目光盯著自己的腳尖，手心下意識地想要去握著點東西，豈料掌心一空，原本掛在書包帶子上的吊墜不知道何時被扯掉，只剩下一截黑色的短繩孤零零垂在拉鏈上。

  心下一慌，她顧不得王雨洛與羽獵的相談甚歡，逕自回頭循著原路摸索過去。剛才她們兩個一路擠進來，肩帶上的吊墜肯定是那個時候被擠掉了。那並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但卻是母親在她入學時去廟裡給她求的平安墜子。再往後思念母親的日子裡，她總是無數次摩挲著吊墜回憶起母親佝僂的背影。

  但卻偏偏在這個時候遺失了。

  秦小詩奮力地撥開人群，追著一雙雙腳掌的縫隙焦急地來回尋找，等到擠出人群包圍圈後卻仍是一無所獲。想到母親垂垂老矣的面容以及三年後在病榻中逝去的事情，心口莫名一酸，令她險些掉下淚來。

  「同學，你是不是掉了這個？」溫柔磁性的聲音伴著一縷微風送進秦小詩的耳中，映著夕陽的餘暉中她看見自己的影子被另外一個高大的身影遮掩住，心裡一顫，回頭便見到那個人穿著整齊的校服站在她的面前，熟悉的微笑，嘴角熟悉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