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青劫51

2025-01-27 17:54:36 作者: 奈妳

  這一日下來,朝慕青與馬仕林一樣,做好自己的本分,該跟的時候跟著,該守著的時候守著,該執行命令的時候執行,凡事做得一絲不苟,令人無從挑剔。

  

  朝慕青感覺自己就如來到了人間聖境,渾身充滿自在,但景東柘就痛苦了,別說自在不了,就是連呼吸都不太通暢。

  試想,大信國最尊貴的長公主喬裝打扮、隱姓埋名地來給自己當下屬,烈日炎炎地跟著、被差使,這滋味誰能好受?這簡直不亞於自己的爹娘被自己當牛馬使喚。

  朝慕青是個識趣之人,在外人面前,鮮少會朝景東柘投去眸光,而景東柘卻鬼使神差地,總是在朝慕青不注意的時候,控制不住地朝她看去。

  對這個女人,他真是咬牙切齒地無奈與憤恨,無奈緣於她的身份、背後給她撐腰的人,憤恨呢,卻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說多不多,說少亦不少。

  曾經對花流芳,他沒有無奈,也沒有憤恨,有的更多的只是厭惡,但對朝慕青,他卻怎麼也討厭不起來,真真是咄咄怪事。

  夜幕降臨,景東柘進了營帳,沒有他的命令,朝慕青與馬仕林只守在外頭,誰都沒有進去。

  與曾經的紅袖與王定安兄弟那般,兩人晚上守夜,會各自分工,但與紅袖選擇後半夜不同,朝慕青選擇了前半夜值守。

  馬仕林已經回去營帳休息,朝慕青默默地留了下來,這樣的結果大大地出乎景東柘意料之外,他原以為,為了接近他,與他完成早日傳宗接代的任務,她會選擇後半夜,可她……

  前半夜的時間相較於後半夜,時間上並無短缺,但總感覺不如後半夜厚實。

  景東柘哪裡知道,朝慕青故意選擇前半夜,是壓根兒就沒打算進去營帳與他接觸,一來,她葵水未走,二來,她偏讓他摸不著頭腦,把握不住她的心思,算是對他竭力想要趕走她的懲罰。

  雖然她口頭上說是為了完成傳宗接代的任務,其實,哪有這般容易?只有她心裡最清楚,這不過是個冠冕堂皇的藉口,她來秀城,只是因為愛他,愛他太深。

  營帳里的景東柘輾轉反側,怎麼睡都睡不著,開始是等著朝慕青堂而皇之地進來,後來見她遲遲不入,便逐漸死了心,但也告訴自己,絕對不會出去請她進來,無論她有多苦,這苦也是她自找的,怪他不得。

  他以為自己想通了,釋然了,但還是睡意全無,若非知道營帳外頭的人是朝慕青,他會恍然以為,自己又回到了與紅袖的最初,那時,紅袖也是在外面,卻折磨得他睡不著,直到兩人……

  在景東柘的胡思亂想中,夜越來越深,馬仕林來了,紅袖走了,但兩人交替的時候很默契,誰都沒有說話,是以景東柘不知道兩人已經作了更換。

  若是再不出去問一問這女人心裡是怎麼想的,來日太子殿下肯定會怪罪他,打著這樣的藉口,景東柘頭痛欲裂地出了營帳,但看到的卻是馬仕林。

  「景將軍!」

  景東柘很快從怔愣中回神,且給自己找了個藉口,「太熱睡不著,想一個人走一走。」

  言外之意,他不想讓馬仕林跟著。

  馬仕林留在了原地,而景東柘的身影逐漸遠去。

  秀城的夏夜天氣,比起大多數地方,要來得涼爽得多,回想自己尋找的藉口,景東柘都覺得慚愧不已。

  原本只是出營帳見門口守著的朝慕青,但此刻,他竟然像個遊魂似的,獨自在軍營里飄蕩,前進也不是,後退也不是。

  不知不覺中,他竟停在了馬仕林與朝慕青的營帳外,心理怎麼也不是個滋味。

  想當初,紅袖與王定安兄弟共用一個營帳,他心裡也不是這個滋味,明知紅袖剛烈,必定不會讓王定安兄弟占去便宜,但心裡著實不舒服。

  如今,時隔多年,他萬萬沒有想到,明明已經換了女人,可他心裡的那份不安與焦灼卻並未減弱半分,甚至有變得更為厲害的趨勢。

  但很快,景東柘就給自己找好了理由,以前的紅袖與其他男子共用一個營帳時,還沒有成為他的女人,而如今的朝慕青,非但有著長公主尊貴的身份,而且還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這臉,皇家丟不起,他景家也丟不起?

  他這般想的時候,儼然忘記自己的這番想法與白日的某個想法正好相反。

  找到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景東柘的雙腳便徹底不聽他的使喚,有些急促地邁進了朝慕青所在的營帳。

  營帳里,兩張床鋪分東西兩邊排列,雖然隔著有些距離,但看在景東柘的眼裡,還是覺得礙眼得很。

  東邊的床鋪上,朝慕青恰好背對著他側身躺著,身上的兵服已經脫下放在旁邊,薄毯蓋在她的身上,顯出獨屬於女子的曼妙身段。

  景東柘的心有些想冒火,這女人,不知道穿著兵服睡覺嗎?萬一馬仕林或者其他士兵進來了,看到她這副勾人犯罪的背影,該如何是好?是不是得直接殺了他們滅口?

  而最令景東柘覺得心頭噴火的,是朝慕青頭上的青絲竟然全部披散開來,隨意地披散在脊背上,給她那曼妙的身影更添幾分慵懶的嫵媚。

  景東柘一步一步走進,胸腔里積聚了許多許多想要怒罵指責朝慕青的話,但一想到她的身份她的靠山,他就完全又發作不起來。

  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真是個懦夫,她身份高貴又怎樣?如今她是他的妻子,又做了與體統不合的事,他訓斥幾句又如何?

  但他轉念又一想,她非紅袖,非他心裡所愛的女人,何必對她付諸太多的在乎與情感?

  本該就這麼轉身離去的,但紅袖這個時候卻突然翻了個身,將她那張黝黑的一張臉轉了過來。

  景東柘被她的動作與臉蛋嚇了一跳,竟有一種奪路而逃的衝動,幸好,紅袖緊閉著眼,並沒有醒來。

  暗吁了一口氣,景東柘盯著紅袖那張被塗過的臉蛋,心緒複雜不已,這女人既然知道不能把臉上的妝容洗去,怎麼就不知道把兵服也穿著,頭髮也束著?

  也不知道臉上塗了什麼東西,一天下來居然毫無褪色的痕跡?不知不覺中,景東柘的手朝著朝慕青的黑臉探去,觸手的肌膚還是那般光滑細膩,只是卻變了顏色。

  景東柘的手指停留在朝慕青的臉上,輕輕地摩挲,絲毫沒有意識到,若是換成其他女人,此刻他一定覺得噁心,能避多遠是多遠。

  驀地,朝慕青睜開了眼睛,景東柘根本來不及收回停留在她臉上的手指,是以臉上的神情極為尷尬。

  愣了愣,朝慕青淡淡地問道,「你怎麼來了?」

  景東柘臉已經冷了下來,這女人,居然不知道他為何過來?不是她要跟他傳宗接代嗎?可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居然沒有踏進他的營帳,這算什麼事?

  朝慕青見景東柘的手還停留在自己臉上,雖然沒有動,但還是覺得有些癢,便問,「你幹嘛摸我臉?」

  這一問,將景東柘的心問得徹底虛了,但景東柘豈能承認自己的情不自禁,忙冷聲道,「我只是奇怪,你用的什麼東西,能讓這張臉丑得如此栩栩如生。」

  這是嘲諷自己?她偏生不讓他如願,朝慕青微微一笑,「你不知道吧,我是個易容高手。」

  景東柘嘲諷地嗤了一聲,「既是易容高手,如何還是你原來的模樣?」

  朝慕青繼續微笑,「怕你不認得我。」

  這女人對自己的易容術倒是自信,但景東柘心裡還是不屑的。

  這般躺著與景東柘說話,朝慕青哪怕強作鎮定,但一顆心還是跳得厲害,便緩緩從床上坐起,故意又問,「你還沒回答,怎麼來這兒了?」

  「出來走走,正巧路過,便進來看看,堂堂一國長公主,是如何丟皇家的臉面的。」景東柘一本正經,卻又語帶譏諷地說道。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皇家的臉面,我是顧不得的,但你景家的臉面,你要不要顧?」朝慕青壞壞一笑。

  同時,她的手探向床內側的包袱,取出一個瓶子一塊手帕,將瓶子裡的液體倒入手帕些許,繼而拿手帕開始搽臉,沒一會兒,那些頑固遮掩她真實膚色的黑色不明物逐漸消失,露出她那白瓷般美好的臉蛋。

  「你——」故意不回答她刁鑽的問題,景東柘的呼吸有些急促,不知道是被她此舉給氣的,還是給刺激的,若非強忍著,他真想問她一句,她究竟要不要臉?

  若是要臉,那就一直藏掖著自己的容貌,若是不要,就不要以這樣的身份待在他的身邊。

  朝慕青知道景東柘對自己的不滿,嘿嘿一笑,「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不就是怕我不小心顯露身份麼?此刻這營帳里就你我二人,我怕什麼?我若是怕什麼,豈不是顯得你這個將軍無用?夫君,我是相信你的。」

  最後那一聲輕輕軟軟的夫君,聽得景東柘渾身一會兒僵硬無比,一會兒又綿軟無力。

  雖然朝慕青知曉自己今晚不能跟景東柘親熱,但女微悅己者容,他心裡本就沒有她,若是這個時候還拿一張醜陋的黑臉對著他,豈不是進一步倒掉他的胃口,方才他都說她丑了……是以哪怕他馬上要走,她也想以自己的真膚色對著他,讓他眼睛覺得舒服一些。

  雖然在軍營里待了一日,也沒有條件沐浴,但兩人不近不遠地相對,景東柘還是聞到了清清淡淡的女子芬芳,沒有脂粉,就是獨屬於朝慕青的,令人心曠神怡,甚至想入非非。

  「為何不進我的營帳?」盤旋在心中的話終究沒有被自己管住,忍不住冒了出來,景東柘後悔不迭,卻也無可奈何,只好添加一句,「不是說要速戰速決,還是你想拖延時日?」

  這是生怕自己多待一日在這裡礙他的眼了?朝慕青心中一陣酸楚,卻還是咧嘴一笑,「你叫我一聲娘子,我就告訴你原因。」

  女人的眸光又暖又深地凝望著自己,景東柘的心不由地加速跳動,哪怕連忙撇開了眸光,但還是紛亂不已。

  

  「夫君。」朝慕青挪了挪身子,挨近了站著的景東柘,一把捉住他的一隻大手,緊緊地雙手捏住,像是生怕他掙掉似的。

  不過是一聲呼喚而已,景東柘不覺得自己是個吝嗇之人,但喉嚨動了動,偏偏跟洞房之夜那般,有些喊不出口。

  「那等你願意喊我娘子的時候,咱們再夫妻相見吧,將軍請回,不送。」朝慕青突然冷了臉色,淡了聲音,心裡自然是既傷心又委屈。

  她都喊了他多聲夫君了,他連喊一聲都不肯?他知不知道她有多想他?

  哦,他定然是不知道的,因為她跟他說了,來的目的不過是完成傳宗接代的任務。

  景東柘望著自己被朝慕青仍舊緊緊抓著的手,這副藕斷絲連的樣子泄漏了她根本捨不得他離開的心思,這女人不過是死鴨子嘴硬罷了。

  喉結動了動,景東柘終於勉強地開了口,「娘子。」

  故作生氣的朝慕青很快便綻開了欣喜的笑臉,點了點頭,道,「以後你我獨處的時候,你要多這般喚我,尤其是為了綿延你的子嗣而努力的時候。」

  為了綿延你的子嗣而努力?

  這不是拐著彎跟他說曖:昧的話?景東柘耳根一熱,緊接著身子也熱了起來。

  為了消除自己的窘狀,他居然口沒遮攔地裝傻道,「為何?」

  朝慕青狡黠一笑,「你我的孩子聽見自己的爹娘一聲又一聲的夫君與娘子,顯得那般恩愛與熱切,心裡一高興,自然來得快。」

  景東柘忍不住又想到了那不該想的事情上去,但嘴上卻正經道,「沒想到你的臉皮還是有些厚的。」

  朝慕青一點兒也不覺得難為情,甜甜一笑,「多謝夫君誇獎。」

  接著,兩人都沉默了,景東柘看了朝慕青一眼,顯然是在等她方才的承諾,也不知道這女人是不是忘記了,或者故意忘記了。

  他這點心思朝慕青還是猜得出的,偷偷一笑,道,「夫君忘記了,娘子我來了葵水,還沒走呢,如何進你的營帳?」

  聞言,景東柘的臉一陣發燙,他突然想起白日的時候,朝慕青確實跟他說來了葵水,只是他沒想到,那葵水還未離開。

  雖然昏暗的光亮掩蓋了景東柘的面色,但朝慕青還是看出了他的窘迫,不由地笑道,「等娘子乾淨了,定然會不客氣的,夫君儘管放心。」

  這女人怎麼說話越來越大膽?難道與男子有了肌膚之親的女子都這樣?景東柘蹙了蹙眉,沒有意識到自己對她的話雖然很是吃不消,但著實還是愛聽的。

  兩人又你看我我看你地沉默了片刻,景東柘撥開朝慕青的手,道,「把兵服穿起來,頭髮束好,臉變黑,我回去了。」

  朝慕青心中一暖,卻搖了搖頭,撅嘴撒嬌道,「那樣睡覺不舒服。」

  「要舒服就離開軍營。」這話說得雖然不強硬,但景東柘還是蘊含了小小的憤怒。

  朝慕青不想與他鬧矛盾,突然跪在床上,整個人朝著景東柘撲了過去,投到了他的懷裡,繼續撒嬌,「夫君,雖然今晚我們不能為孩子努力,但來個擁抱總是可以的。」

  景東柘渾身僵硬到無法動彈,只聽朝慕青又軟軟道,「夫君,我想你了,很想很想,真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芬芳溫軟的身子靠在懷裡,又傳來如此深情的剖白,景東柘尷尬地推開也不是,抱緊也不是。

  幸好,朝慕青沒有反問他想不想她。

  自從來到了秀城,他滿腦袋想的都是紅袖,如何會想一個不愛的女人,哪怕是他的妻子?

  但是,此時此刻,當他與她單獨共處時,他居然很少會想起紅袖,念頭了全是被她的模樣與話語煩擾著,尤其是她這般投懷送抱的時候,他突然發現自己是想她的,不過不是心裡想,是身軀本能地想她,想要她。

  在朝慕青乖巧又堅持的倚靠中,景東柘依從身軀的本能,不再像根木樁似的杵著,而是將懷裡的人兒抱緊又抱緊。

  兩個人其實都動了情,但卻以緊緊擁抱的方式竭力壓制著,景東柘記著朝慕青不准他吻她的唇,否則,此刻他也可以找到其他安撫自己的方式。

  抱著抱著,兩人不知怎地,居然雙雙躺在了床榻之上,朝慕青腦袋昏昏沉沉地,感受著景東柘巨大的變化抵著自己,不禁羞紅了臉,但說出口的話卻仍舊不知遮攔,「雖然夫君心裡沒怎麼想我,但這身軀,倒是挺我想的,夫君,我說的可對?」

  景東柘一怔,沒想到這女人如此聰慧伶俐,竟然將他方才的心思捕捉得絲毫不差。

  他想要否認,但是,她已經觸到了他想她的證據,如何自欺欺人地反駁?

  嘴上說不出口,只能以此默認。

  「夫君。」朝慕青從景東柘的身軀下溜出,臉上露出嬌羞又勇敢的矛盾神情,壓低了嗓音道,「其實我可以幫你疏解難受。」

  景東柘尚不知她此話什麼意思,朝慕青已經付諸了行動,很快讓他渾渾噩噩地陷在快樂的雲霧裡,分不清方向。

  「你哪裡學來的?」景東柘其實想問,是不是她第一個男人教她的?

  朝慕青害羞地笑了笑,「嫁給你之前,我看了很多書的,今晚不過是試試而已。」

  她嘴上那些書,自然不是普通的書,景東柘一下子便聽明白了,臉上的潮紅不由地更甚。

  不管是她有沒有欺騙自己,景東柘原本不怎麼舒服的心,突然舒服多了,其實,他不該嫌隙她曾經有過男人,他不是也有過紅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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