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8章 血月食(3)
2024-05-08 16:09:41
作者: 姒錦
「大戰當前,此路戒嚴,不論是誰,一律不許過去。」
「放肆!」如風低喝一聲,「唰」地拔刀。
「沒看見是誰家的車嗎?」
那侍衛眯了眯眼,看著他手上的刀,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可是上頭有令……」
「上頭?你們上頭是誰!」如風理直氣壯地大步過去,掏出懷裡的腰片,往那禁軍頭目眼前一揚,「六爺的腰牌識不識得?六爺的人也敢擋?六爺的事兒也敢耽誤,是不是不要腦袋了?」
這種事,當兵的人遇上最是難辦。上頭個個都是爺,得罪了誰都不好。人家是王爺,他是一小兵,還能咋的?看了看腰牌,那幾個守衛白了白臉,終是默默的退開,任由馬車連帶一群侍衛通過。
夏初七雖說聽不見,但馬車停下也是有察覺的。
緊張了一會兒,直到馬車再次轉動,她才鬆了氣。
「想不到啊,你太能了!趙楷的腰牌也有?」
「呵呵!」東方青玄笑笑,「你太小看本公子了,當年錦衣衛在京師橫行霸道,若是連這點人脈都沒有?我還活得動麼?不要說金川門,便是本公子如今要去趙綿澤的後宮,也暢通無阻。」
夏初七不曉得他有沒有吹牛的成分。
只是吐了吐舌頭,然後豎起大拇指。
「你厲害,為你點讚。」
「嗯」一聲,東方青玄微仰著如花似玉的臉。
夏初七看著他,卻笑了,「我想,你若真去了,來日趙綿澤有了孩兒,也會為你點讚的!」
東方青玄石化,「……」
金川門。
這座位於京師城北的老城門,城牆緊厚,素來防守嚴密。此刻因了南北南軍的對峙,更是顯得森嚴而肅殺。趙綿澤身著一襲明黃的袍服,衣袂迎風飄動,他立於城頭,凝視著城下趙樽冷峻的身姿,面上帶著柔和的笑容。
「十九皇叔,你是朕的宗室長輩,朕素來敬你,更從未慢待你。你如今扯旗造反,兵抵京師,竟是不顧太上皇的身子了嗎?即便你什麼都不顧及,但好端端的藩王不做,卻落個叛逆之罪,被滿門抄斬,可值不值得?」
他決口不提削藩之事與自己暗中使的壞,說這些義正辭嚴的話,目的自然只是為了說給金川門的滿朝臣工與兩軍將士聽。一個懂得馭人的上位者,也一般都懂得說話。
趙樽勒著馬韁繩,靜靜而立,不動半分聲色。
「趙綿澤,你就這般自信?還有斬我滿門的機會?」
趙綿澤輕輕抿唇,譏諷道:「不是朕自信,而是十九叔你太小瞧朕了。且不說正準備入京勤王的上百萬兵馬,你能不能吃得下,便說……」頓一下,他突然笑了,「朕不是生意人,今兒卻想與十九皇叔做筆買賣。拿一個人,換你放手一座城。」
趙樽眉頭微動,攥韁的手微微一緊。
「人與城豈可相提並論?你太兒戲。」
趙綿澤微微一笑道:「換了別的人,我或者沒有法子保證,可今兒我要與你交易的人卻不同。我相信,她不僅僅值一座京師城,便是整個天下,也值得的。」說罷他偏頭,拔高了嗓子,「帶晉王妃。」
一語皆出,城樓下譁然一片。
趙樽掌心攥出了汗來,但他沒有動彈,冷冷凝視著城樓上的動靜兒,似是老僧入定,連呼吸聲都沒有。不多一會兒,一個被反綁著雙手,堵著嘴巴,蒙了半邊臉的女子影影綽綽的出現在了城垛上。
距離太遠,光線太暗,加上蒙了輕紗,那女子的長相不是太清楚,但是從身高與體型上來看,樣子確實像極了夏初七。
趙綿澤負手立於城頭,看見趙樽突然僵硬的身子,慢慢走近,撫了撫那女子的臉,把她面頰上的輕紗牽了牽,動作極是溫柔,語氣也和煦柔軟。
「看見沒有?你心愛的男人來了。激動嗎?」
那女子努力偏著頭,身子掙扎著,雙目瞪著他。
趙綿澤看著她,微微一笑,放下手,轉過頭來看向趙樽。
「十九皇叔,看見了她,你是不是便不想做皇帝了呢?」
趙樽居於馬上,久久沒有動彈,面部表情也沒有什麼變化,也不知道相信了沒有,那樣子似是在安靜地等待他的下文。
趙綿澤看了他片刻,微笑著突地轉頭,「張四哈!」
城牆上的一切是早就準備好的。張四哈得令,應了聲「是」。幾個太監便過來幫忙,把那反綁的女子架到了一堆高高壘起的柴薪架子上。在那個城牆的垛口,堆放了不少柴薪,柴薪上早已澆好了桐油,像是火刑一般,那油味與柴火味,令人雞皮疙瘩掉一地。
趙綿澤目光厲了厲,從一個禁軍手裡按過火把,舉著它走到柴薪的邊上,笑著將火把輕輕一舞,看得城牆外的人心驚肉跳。
他道,「十九皇叔,你犯上作亂,罔顧人倫,造反篡位,有違天道。今日之事,你便不要怪朕狠心,既然你們兩個愛得死去活來,那朕便給你們一個生死相許機會。你與她,只能活一個,你來選。若是你要她死,你就攻城,若是你不要她死,馬上勒令晉軍退兵五十里。而你,一個人單槍匹馬入城來受降。」
城牆上的弓箭手密密麻麻,還有火炮火銃伺候,趙樽單槍匹馬進入射程範圍會有什麼後果,不必用腦子考慮就能知曉。更何況,晉軍一旦退後五十里,得退到如何去?等南軍援軍到了,局勢又如何?這樣的要求,即便趙樽真的顧及夏初七,也不可能輕易答應。因為那不僅僅干係到他一個人的性命,而是無數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