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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9章 血月食(4)

2024-05-08 16:09:43 作者: 姒錦

  趙樽冷眸看著他,哼了一聲。

  「趙綿澤,你能有點大丈夫姿態嗎?」

  趙綿澤但笑不語,似是等他後話。

  趙樽皺眉掃了一眼城牆上的女子,勒著馬韁繩上前一步。

  「你放了她,我便同意與你商榷隔江而治之事。」

  「哈哈,十九皇叔,果然痴情。」趙綿澤冷笑著,回過頭去,目光巡視一般落在那個女子蒼白的面孔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你盼了這麼久,他終於來了,還準備拿半壁江山換你?你可高興?」

  那女子倔強的僵硬著頭,恨恨看他,雙目噴火,像是怨恨不已。但她嘴巴被堵著,嘴裡雖「嗚嗚」有聲,卻一個字也吐不出。

  趙綿澤眉梢一揚,舉著的火把又近了近,低下頭,手指輕輕撫了撫她冒著細汗的額頭,像是為她拭汗一般,用袖子憐惜的擦了擦,又隔著輕紗慢慢抬起她的下巴,「你該感謝朕,而不是這般瞪著朕。」

  那女子眼皮快速眨動著,似有千言萬語,卻只剩嗚嗚聲。

  趙綿澤微微一笑,火把慢慢垂下,滿意地看著趙樽似是又上前走了一步。

  

  「十九皇叔,閒事休敘,我數到十,你若是不照辦,我便燒死她……」

  垛口很高,城樓下的人仰視著,看不太清楚上面的情況,但柴薪高招著,那女人掙扎扭動的身影仍是令人緊張萬分。想到是他們的晉王妃,晉軍登時嘈雜起來,無一不是恨得牙根痒痒,但也無一不是勸趙樽不要輕舉妄動的。可誰也沒有想到,趙樽竟然再次上前一步,表情複雜地睨著那女子,冷眸里似有波光浮現。

  「趙綿澤,你不要輕舉妄動。京師城已被我圍成鐵桶,你便是殺了我,殺了她,你也逃不出去。我如今給你一個選擇,放了她,棄城投降,我許你後半生榮華富貴,便以親王之尊,得享天年。」

  輕呵一聲,趙綿澤笑了。

  「十九皇叔好生慷慨,你奪我之妻,奪我之位,奪我之城,奪去我的一切一切,卻來好心地許我以親王之尊,榮華富貴?」他沉沉的聲音有些沙啞,破碎,雙眼淺眯著,一眨不眨地看著趙樽,不知此刻到底想到了什麼,眸底竟隱隱有溫潤的濕意。

  「十!」

  他開始喊數了。

  「九!」

  滿場噤聲,所有人都屏緊了呼吸。

  「八!」

  冷風呼呼的吹,天氣似乎更涼了幾分。

  「五!」

  城牆上的大晏臣子開始遠離柴薪,生怕被波及。

  「三!」

  當趙綿澤喊到三的時候,他離那堆柴薪更近了,那個被綁在木頭架子上的女子似乎也感覺到了危險的來臨,拼著勁兒的掙扎著,身子扭動像蛇一樣,滿頭的發發全都散亂了下來,完完全全的遮住了臉,一雙含淚的眼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恐懼。

  「嗚嗚……嗚嗚……」

  被燒死的人,皮開肉裂,沒有人不害怕。

  「二!」趙綿澤沉著嗓了,又重重喊了一聲。

  「慢著——」趙樽冷眉微蹙,不著痕跡地朝身側的丙一使了個眼神,抬頭望向城樓,一張俊朗的面上,有著比深秋更為蕭瑟的涼意,「趙綿澤,你要的人是我,我過來,任由你處置!你不要傷她。」

  「呵……哈哈。」趙綿澤聲音滿是笑意,「一個換一個,倒也合理!」

  有了趙樽在手,晉王自當受制。

  這一點,趙綿澤與整個金川門的晉軍都知道。

  「殿下,不可。」無數人嘶吼起來。

  可趙樽抬手阻止,再次迎著城牆上的弓箭走去。

  看著他頎長有力的身影越來越近,那木架上的女子更加瘋狂了幾分。她扭曲著身子,拼命地搖著頭,一雙赤紅的眼睛裡,流出兩行清淚,順著面頰滑了下來。趙樽看著那道模糊的影子,神色極是複雜。有冷漠、有陰霾、有肅殺,可他雙唇緊抿,半個字都沒有再說。

  空氣似乎凝滯了。

  整個金川門,帶著死一般的寂靜。

  正在這時,趙樽的背後突地傳來一陣「嘚嘚」的馬蹄聲。那人重重地踩著深秋的節奏,從嘈雜驚呼的晉軍中穿梭而來,從容地搶過弓箭手的神臂弓,不等趙樽回頭,他已快速從他身邊掠過,如同一道閃電,他一騎上前,挽弓搭箭,射向了城牆。

  「天祿,她不是楚七,她是假的——」

  一個「假」字出口,他手上的弓箭已經準確無誤地飛向了城牆,也準確無誤地射中了那女子的心臟位置。可他還未收弓,就像中了邪一般,整個人傻傻地立在冷風中。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他低低喃喃著,看著城牆上中箭染血的身子,僵硬如雕塑。

  城牆上的女子,拼命的仰著頭,也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那一雙眼睛,朦朦朧朧,看不太清,卻依稀熟悉……正是存於他記憶中的眼睛。那個被綁在柴薪上的女人,是他心心念念的女人,是他日思夜想了幾年的女人。

  念了幾年,想了幾年,他卻親自射殺了她。

  「不……不是的……」

  元佑看著那道影子,突然瘋狂地沖了上去,完全不顧南軍近在咫尺的滿天箭雨,拍馬往金川軍沖。趙樽冷著的面孔突地變色,猛地拍馬追上去,一把拽住他的手臂,一邊為他擋著城牆上射下的羽箭,一邊拖著他往回走,嘴裡厲聲大喝。

  「少鴻,你瘋了。」

  「是,我瘋了,我瘋了!」元佑雙目赤紅,幾欲垂淚,從來風流倜儻的面孔上,如同厲鬼般蒼白。他幾乎無意識地喃喃著,掙扎著趙樽的手臂,還要往城門沖,「天祿,是她,是烏仁……是烏仁啊……我真的瘋了,我竟然射殺了烏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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