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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0章 見別(4)

2024-05-08 16:09:10 作者: 姒錦

  「阿七!我知道你在……阿七。」趙樽大喊著,突地目光一凝,他看見了身穿南軍將校甲冑的楊雪舞。他是見過她的,李邈身邊的人,多次隨著李邈來晉王府。

  如同久在黑暗中摸索的人突然見到了火光,趙樽馬不停蹄的疾馳過去,厲聲喊住她,「小舞!阿七呢?阿七在哪?」

  楊雪舞確實見過趙樽無數次,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凶神惡煞的趙樽,他也從來都沒有認真的打量過她一眼。可以說,認識數年來,這是第一次,趙樽拿這麼專注、這麼期待、這麼富含感情的眼神看她。愣了愣,楊雪舞幾乎說不出話來。

  這麼男人的男人,楚七為什麼不要啊?

  她的心思飄得有些遠,有些不靠譜,於是報應來了。

  只聽得「唰」一聲,趙樽的長劍,已經指向了她的脖子。

  「說,她在哪?」

  長得這麼好看,要是不這麼凶就好了。還是東方青玄好接近一點,那麼溫柔,那麼嫵媚,那麼隨和……亂七八糟的想著,楊雪舞收回花痴的表情,咽了咽唾沫,低頭小心抹開抵住脖子的劍,指了指停靠在高處那一輛黑漆的馬車。

  「要殺要剮,找楚七去啊。她在哪兒!」

  

  趙樽冷眸睨著她,心裡一喜。

  楊雪舞與阿七的交情他知,若不是阿七願意的,便是殺了她,也未必會告之她的所在。一顆恐懼了許久的心臟,突地一松,像是瞬間被人灌注了力氣,他提劍策馬,大步往高處的馬車而去。

  「阿七!」

  他速度很快,不過瞬間,已到三丈之內。

  「不要過來!」夏初七冷聲喊著,從帘子探出頭,靜靜地看著他又驚又喜複雜莫辨的俊臉,輕輕一笑,「果然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晉王殿下,我辛辛苦苦搞這批糧草,累了幾天幾夜沒合眼,你這一來,二話不說,便收入囊中了,會不會不太厚道?……算了,誰讓咱們也有些交情呢?你若是需要,我讓給你便是。記得回頭算銀子給我。」

  數月未見,趙樽滿懷欣喜。

  卻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會這樣說。

  他愣住,「阿七,你知道我不是為糧草來的。」

  夏初七笑著看他,「那是為什麼?」

  當著無數人的面,趙樽頓了一下,方才道,「為你。」

  像這樣當眾示好的話,換往常趙樽是不會輕易出口的。大男子主義在他的身上有著最原始最深刻的烙印,這一點夏初七比誰都清楚。眸色微微一凝,她與他對視片刻,終是一嘆。

  「我不想見你。或者說,從我離開晉軍營地的時候,便已經做好了決定,不再見你。你是了解我的,我下定了決心,九頭牛都拉不回來。晉王殿下,好聚好散方顯男兒本色,你帶著糧食走吧,從此我們江湖……不見。」

  「為什麼?」趙樽冷眸微眯,凝視著她,再往前走。

  「趙樽,你再過來,別怪我不客氣了。」夏初七看著他憔悴的臉,還有臉上不知多少天沒有認真刮過的鬍子和一身的狼狽,狠狠蹙著眉頭,身上剜心般的疼痛,好不容易才壓住煩亂,一字一句認真地說,「你有沒有照過鏡子看看自己?我看不慣你現在的樣子,你不明白嗎?」

  趙樽是了解夏初七的,至少比別人了解。

  他老老實實的勒馬停了下來,就站在離她一丈開外,把數月尋找的憂心忡忡與焦頭爛額的崩潰,都壓在了心底,只近乎貪婪地凝視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輕鬆地一笑。

  「阿七,你對我有氣,我都知曉。我們回家再說,好嗎?要打要罰,我都由著你,你千萬莫要與我置氣,傷了自家身子。」

  夏初七盯著他火把下的俊顏,身子下意識往下縮了縮,不想讓他看見自己走樣的身子,一種仿佛從骨子裡滋生出來的不安生,慢慢爬上心尖。她害怕他知道她懷上了孩兒,又要逼迫她拿掉孩子。孩子是她的命根子,是她存活在這個世界的見證,她不願意失去他。看著趙樽又上前一步,她心底的不確定越發放大,聲音冷厲了不少。

  「我讓你不要過來。」

  「阿七!」趙樽頓步,他看見了她身側的人。

  「好久不見,晉王殿下,久違了。」東方青玄一隻手搭在夏初七肩膀上,動作無比自然,就像真是老朋友見面般,他輕柔地順了順夏初七的頭髮,又望向趙樽,「她說她不想見你,你沒有聽見嗎?」

  冷笑一聲,趙樽轉開頭,一句話也沒有與他說,定定凝視著朝思暮想的那張臉,心裡卻像鑽入了一條毒蛇。那條毒蛇在他心裡,在看見東方青玄纏在她髮絲上的指頭時,便一點一點盤緊,咬得他心臟火辣辣的疼痛,讓他恨不得拔劍殺了那人,讓那個屬於自己的女人回到他的懷抱。

  但是他不能。

  這是他這些日子領悟的。

  一個男人從來不能真正的占有任何女人。

  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他們都是獨立的個體,不管多麼英明神武,也無法真正的讓一個人臣服於另一個人。即便占有身子,也占不了靈魂,能夠讓兩個人緊緊結合在一起,永遠不分離的,只能是愛與責任,包容與憐惜。

  「阿七……」強壓著自己不去看東方青玄的臉,他的聲音,帶著難受的沙啞,「你到底要我怎樣做,才肯隨我回去?」

  與趙樽相處七年,夏初七從來沒有聽他這樣說過軟話。尤其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他放下了尊嚴,放下了臉面,樣子有著幾近懇求的軟弱。她的心臟在一聲聲呼痛,在疼痛的呻吟,在趙樽面前,她總是這麼沒有出息,只需他三言兩語,便可以讓她軟化下來。與他深情的目光對視著,她幾乎就要沉醉在他的溫柔里,想要忘記一切地奔回到他的身邊,投入他的懷抱,讓他摸摸她的肚子,摸摸他們共同的孩子……再與他歡歡喜喜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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