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望月現狀（上）

  「什麼時候，我望月鄉的漢子變成土匪強盜了？」

  

  蔡子云中氣十足的話吸引了車裡所有人的目光。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蔡子云沒有過多的思考，從自己知道自己即將擔任望月鄉鄉長的那刻起，蔡子云的內心早已經把自己當成望月鄉人。

  所以蔡子云在喊出這句話的時候，更多的卻是一種悲壯和淒涼。

  「你、你也是望月的？」被蔡子云抓住胳膊的大漢狐疑的打量著蔡子云。

  也難怪他懷疑，此時蔡子云一身棕色皮夾克，裡面一件羊毛衫，在加上那口地地道道的京片子，怎麼看也不像望月鄉的人。

  「不錯，我就是望月人」蔡子云點了點頭「或者說從現在起，我就是望月人。」

  「什麼意思？」兩個大漢有些聽不明白蔡子云的話。

  「我是望月鄉新任代鄉長蔡子云」蔡子云從懷中拿出一份文件「這是我的調令，從我被任命為望月鄉代鄉長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是望月人了。」

  蔡子云打開了自己的那張調令，上面清晰寫到『茲委任蔡子云同志為望城縣望月鄉代理鄉長，長寧市市委組織部』鮮紅的大印蓋在那裡。

  蔡子云現在的委任狀上不過是代鄉長職務，想要轉正還需要經過望月鄉人大選舉以後。

  他居然是望月的鄉長？車裡頓時議論紛紛的看著蔡子云，沒想到這麼年輕的人居然會是望月鄉新任鄉長。

  「你？你個娃娃居然是俺們鄉長？」那倆大漢同樣一臉驚訝的看著蔡子云，突然好想想到什麼，臉色頓時變了起來「鄉長啊，俺、俺這也是被逼無奈，沒有辦法，求求您了，高抬貴手放過俺們倆吧。」

  看著眼前這兩個愣愣的漢子，蔡子云哭笑不得「你們又沒有得手，這事情我看算了吧，你們跟我一起去縣城吧，我有些事情想問你們。」蔡子云想了想對兩個漢子說道。

  「可俺媳婦、俺媳婦」那個年紀大點的漢子顯得有些為難起來。

  蔡子云知道他為何會這樣，當下說道「你跟我去縣裡，你媳婦看病的錢我我先借給你，不過今天的事情，你要跟大傢伙道歉。」

  「成、成，只要能給俺媳婦看病，別說道歉，就是讓俺跪下俺都沒意見」那大漢仿佛害怕蔡子云反悔，忙對著車裡喊道「對不起大家，是俺趙三不對，俺給大家陪不是。」說完鞠了一躬。

  說完，走到蔡子云面前，有些膽怯的看著蔡子云「鄉長，你不會騙俺吧。」

  不由的被趙三逗樂了，蔡子云笑著說道「放心吧，我不會騙你，到了縣城你媳婦的醫藥費我來掏。」

  「啊，謝謝鄉長、謝謝鄉長，您真是個活菩薩」趙三得到蔡子云肯定的答覆，頓時喜笑顏開起來，讓蔡子云一陣好笑。當下閉目養神也不再理他這個渾人。

  看到事情解決，司機也沒有耽誤，當下發動車子向現場駛去。

  「蔡鄉長，您、您好」

  就在菜蔡子云閉目養神的時候，一個好聽的聲音怯怯的在耳邊響起，蔡子云睜開眼一看，居然是剛剛跌入自己懷中的那個女人。

  「你好」蔡子云對她點了點頭「請問你有什麼事情嗎？」

  看到蔡子云和顏悅色，女孩當下提了提膽子「鄉長，您好，我是望月鄉鄉政府辦公室辦事員，我叫王雅月。」

  「噢，居然在車上遇到了個同事，看來咱倆有緣分」聽到王雅月的介紹，蔡子云頓時來了興趣，沒想到這個美麗女孩居然是鄉政府辦公室的人，當下來了興趣「我叫你小王好了，小王你是望月鄉的人？」

  「不是」小王害羞的回答道「我家是鄰縣的，因為中專畢業後，分配到望月的。」

  聽了王雅月的話，蔡子云不由點了點頭，在這個年代，恢復高考沒多久，大學生更是寶貴的存在，就連中專生也是了不起的學歷，不像後世那張大學生滿地走，研究生不如狗的年代，在這個時代，王雅月一個中專生分配到望月，算是屈才了。很多地方的老師也不過初中學歷而已。

  「那麼說，你來望月不短了吧」蔡子云笑著問到。

  「恩，兩年來」王雅月點了點頭。

  「乖乖，你這麼漂亮的娃，在鄉里兩年，沒被鄭王八給欺負吧」一旁的趙三突然開口問道。

  聽了趙三的話，王雅月臉色一紅，隨後變得有些蒼白，緊接著眉眼含淚，看上去仿佛受盡了千般委屈。

  「趙三」看到王雅月的表情，蔡子云嚴厲的看了趙三一眼，後者脖子一縮，頓時不敢再開口。蔡子云看起來不過二十歲，可鄉長身份擺在那裡，趙三在他面前終究不敢放肆。

  「乖乖，這娃娃鄉長還真是有氣勢」趙三偷偷看了一眼蔡子云，內心默默念叨起來「俺不過就是被他看一眼，咋就有種心虛的感覺呢？」

  「鄉長，您也別怪他」王雅月抬起頭，看著蔡子云，潔白的牙齒咬了咬下唇，好似下了很大決心「他說的鄭王八，其實就是鄉里的副書記鄭春來。」

  點了點頭蔡子云沒有說話，聽趙三和王雅月的口氣，恐怕這個鄭春來在望月並不得人心。

  看到蔡子云好像沒什麼興趣聽自己說話，王雅月美麗的臉上顯得有些落寂，趙三因為蔡子云剛剛的呵斥也低著頭不敢吭聲。

  在車裡其他人好奇的眼光和偷偷摸摸打量下，班車一路顛簸駛入瞭望城縣的縣城。

  蔡子云帶著趙三兄弟兩個和王雅月下車後，走進了車站旁的雲來酒店。

  剛剛在車上蔡子云跟王雅月和趙三打聽過了，這雲來酒店是整個望月最好的一家酒店，看看天色已經暗淡，蔡子云打算今天就在這裡休息一晚，明天去縣委組織部報導。

  

  開好房間後，蔡子云將行李放入房間便來到酒店二樓餐廳，趙雅月和趙三兄弟兩人正有些拘束的四處打量起來。

  雲來酒店作為望月縣唯一一家星級酒店，雖然只是二星標準，可是對於他們來說也是有些奢侈，在蔡子云眼中老土的裝潢在他們看來卻顯得極為堂皇。

  「天色有些晚，今天我請客，你們也算是我來望城認識的第一波望月鄉人，這是緣分」伸手遞給趙三一個布包，蔡子云笑著說道「這裡是一千塊錢，相信夠給你媳婦看病了吧，算我借給你。」

  「不用、不用，要不了這麼多的」趙三本來打算接過布包的雙手一聽蔡子云的話頓時縮了回去，急忙搖頭。一千塊在這個年代可不是小錢，現在普通工人一月的工資也不過一百塊錢，這一千塊對趙三這個農民而言，自然是筆巨款。

  「你媳婦的病需要動手術，這點錢你先拿著，不夠再來跟我說」蔡子云抓起趙三的手，將布包放在他手中，他已經從趙三口中得知了趙三媳婦得的是大型胃潰瘍，這些錢估計應該能堅持到康復。

  「這、這」趙三看著手中的布包，不知道說些什麼，這個樸實的農村大漢此刻已經淚流滿面。「鄉長，啥也不說了，以後用的著俺趙三的，你吭一聲。」

  「坐下來，好好吃飯」蔡子云安撫趙三一起坐了下來。

  「趙大哥，你們為什麼會」這時候一旁的王雅月開口有些不好意思的指了指趙三和他弟弟的頭髮。

  蔡子云欣賞的看著王雅月，這個女人倒是蠻有天賦的，自己借錢給趙三，這個淳樸的漢子內心對自己自然百般感激，可是這是在飯做上，如果趙三一直這樣，倒也顯得有些尷尬。

  王雅月明顯是看出自己不願意在這件事上過多糾纏，故意岔開話題，幫自己擺脫這個尷尬場面。

  聽到王雅月的問題，趙三和弟弟的臉色頓時紅了起來，扭扭咧咧的回答道「前些日子，俺在錄像廳看的，那些香港的黑幫那麼威武，每個人都是光頭，後來俺跟俺弟一合計，為了給俺媳婦籌措醫藥費，就理了光頭來唬唬人。」

  趙三的話讓蔡子云不由笑了起來，趙三說的錄像廳其實就是電視，這個年代電視可是稀有的東西，很多人為了賺錢，就買台電視弄了幾張椅子，找個地方收取一些門票費。

  趙三這倆活寶，明明是央求人家借錢，還非要把自己弄成一副黑社會的模樣，當真有些畫虎不成反類犬的感覺。

  四人點了菜，又聊了一會基本上是蔡子云在問，其他三人都在老實回答他的提問。

  雲來酒店的飯菜勉強還算可口，蔡子云隨便吃了些，等到其他三人吃完後，示意服務員上了壺茶開口問道「趙三，你今天說的望月鄉副書記鄭春來是什麼樣的人？」

  「一個王八蛋」趙三想都沒想脫口而出，然後好像想到什麼，看了一眼蔡子云，見他沒有什麼動作，這才繼續說道「這鄭春來在俺們望月那可是出了名的。」

  「噢，怎麼個出名法？」蔡子云隨口問道。

  「俺們望月鄉本來就窮，這狗日的鄭王八來瞭望月十年了，幹過最多的事情除了勾引人家漂亮媳婦，就是胡亂收費。」趙三顯得有些氣憤「俺們望月鄉每個村都被這王八蛋給禍害慘了。」